淩晨兩點的晟世集團大樓依然燈火通明。林小滿蜷縮在技術部機房的角落，麵前三塊顯示屏同時閃爍著數據流，藍光在她眼下投出濃重的陰影。指尖在鍵盤上飛舞的間隙，她扯過椅背上皺巴巴的西裝外套裹住肩膀——中央空調出風口湧出的冷風裏，似乎裹挾著某種陰濕的寒意。
    "小林，防火牆架構圖發你郵箱了。"技術總監老張頂著黑眼圈遞來咖啡，杯沿沾著可疑的褐色汙漬，"食堂支付係統這周要換新卡機，行政部催著咱們做安全審查。"
    林小滿盯著屏幕右下角跳動的紅色警告，舀了半勺結塊的方糖扔進咖啡杯。昨天在透析中心發現的采購單複印件還藏在錢包夾層，那些超量進口的透析液規格代碼，此刻正在醫療子公司的采購記錄裏詭異地重合。她抿了口冷掉的咖啡，甜膩的焦苦味刺激著神經。
    光標突然在某個端口監控界麵停滯。林小滿俯身湊近屏幕，鼻尖幾乎貼上顯示器。食堂pos機的數據包吞吐量比上周暴漲三倍，每個支付請求後麵都拖著條不起眼的"小尾巴"。她抽出抽屜裏的紫外線筆，往打印出來的數據流上掃過，幾串淡綠色的十六進製代碼在a4紙上浮現。
    "老張，把上周食堂監控調出來。"她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重點排查周三下午兩點到四點，所有接觸過收銀台的人。"
    玻璃幕牆外的城市燈火在陸翊的鏡片上折射成細碎光斑。他斜倚在三十七層會客室的真皮沙發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襯衫第三顆紐扣。對麵的瑞士代表還在用蹩腳的中文講解並購方案，ppt翻到某頁時，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手帕上洇開的猩紅像朵綻放的曼陀羅。
    "陸總需要休息。"私人醫生陳默適時推門而入，白大褂口袋裏的藥盒發出細微響動。陸翊擺擺手，沾血的帕子隨手塞進西裝內袋，起身時膝蓋撞到茶幾，震得骨瓷茶杯叮當亂響。
    林小滿站在技術部走廊的自動販售機前，易拉罐滾落的聲響驚得她渾身一顫。監控視頻裏那個戴鴨舌帽的維修工，後頸處隱約露出半截青色紋身——和父親透析單上偽造的醫師簽名筆跡如出一轍。她攥緊口袋裏震動的手機，匿名短信裏躺著串經緯度坐標，定位顯示是城郊某廢棄化工廠。
    "小林！出事了！"老張的吼聲穿透機房隔音門。主屏幕上的數據瀑布突然變成刺目的血紅，智能家居投訴平台實時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紅點正在炸開。最新彈窗顯示某用戶家中熱水器溫度飆至82c，蒸汽把嬰兒房熏成了桑拿室。
    林小滿踢開腳邊的電源線，指甲在鍵盤上刮出尖利聲響。追蹤程序沿著異常數據包逆向攀爬，跳動的ip地址最終定格在某養老院服務器。她突然想起上周替陸翊送文件時，在董事長辦公室瞥見的療養院宣傳冊，燙金封麵上"靜心苑"三個字在記憶裏閃著冷光。
    "我要養老院最近三個月的網絡訪問日誌。"她抓起外套往外衝，發梢掃過門禁係統時帶起一陣靜電，"還有所有智能醫療設備的供應商名單！"
    陸翊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燈火，掌心的藥片已經被體溫焐化。手機屏幕亮起又熄滅，林小滿提交的防火牆升級報告裏，某個被標紅的ip段讓他瞳孔微縮。食指撫過鋼化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他忽然輕笑出聲，震得胸腔泛起細密的疼痛。
    養老院服務器機房的黴味嗆得林小滿太陽穴直跳。備用電源的幽綠燈光下，成排的醫療監護儀屏幕閃著鬼火般的微光。她蹲在布滿蛛網的主機櫃前，u盤插口積著層薄灰，最新係統升級記錄停留在兩個月前——正是晟世接手醫院收購案的時間節點。
    代碼逆向編譯到第七層時，某個熟悉的算法結構突然刺入眼簾。這是她半年前為智能家居項目寫的加密模塊，此刻卻扭曲成數據竊取的幫凶。林小滿猛地起身，後腦勺撞上懸垂的網線，成串水晶頭在鐵架上叮當作響。
    警報聲突然炸響的瞬間，她正盯著某段故障代碼出神。閃爍的報錯提示在視網膜上殘留下綠色光斑，當摩斯密碼的節奏在腦海中自動解碼成"b11會議室"時，走廊盡頭傳來紛遝的腳步聲。林小滿反手拔下u盤塞進內衣夾層，冰涼的金屬貼片激得她打了個寒顫。
    陸翊推開b11會議室的磨砂玻璃門時，林小滿正蜷縮在轉椅上啃指甲。月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身上割出明暗條紋，桌上散落的電路板零件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他鬆了鬆領帶，喉結滾動帶起頸側淡青的血管，袖扣擦過門把手的聲響驚得她猛然抬頭。
    "你母親的房間，"林小滿舉起平板電腦，屏幕藍光映得她眼白泛青，"301病房的智能溫控係統，過去兩周每天淩晨三點自動開啟紫外線消毒模式。"
    陸翊的指尖在檀木會議桌上劃出蒼白的痕跡。他俯身去看監控回放時，垂落的領帶掃過她手背，真絲麵料下藏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畫麵裏輪椅上的老婦人正在熟睡，紫外線燈亮起的刹那，她布滿老年斑的手背突然痙攣著抓住毯子。
    "這不是程序故障。"林小滿調出代碼層，某個嵌套的計時器正在倒計時，"七天後就是晟世股東特別會議，而今晚的做空報告..."她突然噤聲，陸翊的手掌正覆在她握著鼠標的手背上，溫度灼人。
    走廊傳來清潔車軲轆的滾動聲，消毒水味道順著門縫滲進來。陸翊直起身時晃了晃，扶住桌沿的指節泛起青白。他西裝內袋露出半截染血的手帕，林小滿注意到他今天戴的領帶夾，暗紋在月光下隱約顯出字母輪廓。
    "明天早上九點，"他的聲音像砂紙擦過生鏽的鋼管，"我要看到所有智能家居設備的底層協議。"門合攏的瞬間，林小滿摸到轉椅扶手上殘留的冷汗，黏膩的觸感讓她想起icu病房嘀嗒作響的監護儀。
    月光偏移到服務器機櫃時，林小滿終於破譯出那段摩斯密碼的完整信息。她抓起記號筆在玻璃上狂草，反光的字母在視網膜上烙下灼痕——b11會議室的保險櫃裏，鎖著三年前醫療器械招標案的原始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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