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的手指在泛黃的招標案卷宗上停住。檔案館頂燈投下的冷光裏，紙頁邊緣的鋼筆字跡正在緩慢褪色，唯獨"陸美玲"三個字的最後一捺洇著異樣的深藍。她將文件舉高對準光源，簽字頁右下角的水印波紋在刹那間顯現——那分明是競品公司長風集團的ogo變形體。
    中央空調突然發出嗡鳴，氣流卷起案頭散落的發票存根。一張2019年的醫療器械采購單黏在她的小臂上，采購編號尾數竟與父親透析機故障代碼完全一致。林小滿的呼吸驟然加快，指甲無意識掐進掌心，直到血腥味在舌尖漫開才驚覺疼痛。檔案室門軸傳來細微的吱呀聲，她迅速用手機拍下關鍵頁，將原件塞回標著"已歸檔"的牛皮紙袋。
    晟世集團頂樓的環形會議室正被暴雨籠罩。陸翊鬆了鬆領帶，喉結擦過絲綢麵料時激起細密的刺痛。落地窗映出他慘白的臉色，智能溫控係統顯示屏上的24c仿佛某種嘲諷。西裝內袋的藥盒貼著心髒跳動，裏麵躺著最後三粒瑞士進口的β受體阻滯劑。
    "陸總，道瓊斯指數剛更新。"秘書的聲音在藍牙耳機裏發顫，"做空機構發布了養老院低溫症死亡案的追蹤報告，我們的股價已經跌破......"
    玻璃幕牆外炸響驚雷，淹沒了後半句話。陸翊注視著電腦屏幕上跳動的k線圖，突然笑出聲。那些代表晟世市值的綠色數字，多像監護儀上父親的心電圖啊。他打開直播軟件調試鏡頭角度，確保所有人都能看清自己右手背的留置針。
    股東大會直播開啟的瞬間，三十七個國家的股東同時屏住呼吸。陸翊解開襯衫第三顆紐扣，露出鎖骨下方的手術疤痕。彈幕開始瘋狂滾動時，他當眾撕開急救藥包裝，將透明液體推入靜脈。
    "諸位應該認得這種腎上腺素筆。"他的聲音因藥物作用異常清亮，"半年前長風集團臨床試驗數據造假，導致三百名受試者產生嚴重過敏反應——而他們提交給fda的完美報告，是用晟世醫療雲的真實數據篡改的。"
    林小滿撞開數據中心防火門的刹那，警報係統突然集體靜默。fda數據庫的登錄界麵在六塊曲麵屏上閃爍，她插入的u盤還帶著陸翊西裝麵料的餘溫。當第七次密碼錯誤提示跳出時，她突然想起招標案簽字頁的墨水痕跡——那不是鋼筆的藍，是陸翊咳在並購協議上的血。
    權限破解的瞬間，二十個文件夾同時自毀。林小滿抓住最後三秒截屏，境外實驗室的藥品申報材料正在她眼前變異。長風集團ogo像癌細胞般吞噬著晟世的文件編碼，而所有偽造文檔的創建時間，都精準對應著陸翊去年在蘇黎世接受心髒移植手術的日期。
    股東大會直播畫麵突然切入icu監控。林小滿看著自己的背影出現在父親病房，時間顯示卻是陸翊在董事會上咳血的那晚。她終於讀懂招標案水印的暗示——那些波紋狀的ogo變形體，拚合後正是陸翊生母年輕時獲得的醫療專利證書編號。
    "這就是你們要的真相。"直播鏡頭裏的陸翊扯掉心率監測貼片，胸前的電極在強光下如同槍傷，"三個小時後，晟世所有智能醫療數據將完成區塊鏈存證。而此刻正在觀看直播的做空機構......"他突然劇烈咳嗽，指縫滲出的血珠墜在攝像頭鏡麵上，"你們每秒鍾損失的保證金，足夠重建十座透析中心。"
    林小滿在數據流的轟鳴聲中聽見破碎的嗚咽。當她意識到那是自己的哭聲時，加密郵件提示音炸亮了整個機房。來自瑞士的器官移植同意書正在自動下載，捐贈者姓名欄的"陸美玲"三個字正在滲血，而受體信息頁的dna序列，與父親三年前的骨髓配型報告完全重合。
    陸翊倒向主席台的姿態像棵被雷擊中的冷杉。林小滿衝進直播間時，他殘留的體溫正通過染血的u盤傳遞到她掌心。急救人員推開她的力道讓後腰撞上金屬桌角，但真正令她顫栗的，是昏迷中的陸翊用最後力氣在她手心畫下的圖案——那既不是字母也不是數字，而是招標案簽名頁上，陸美玲鋼筆字跡裏藏著的心電圖波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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