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腫瘤科走廊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林小滿攥著化驗單的手在護士站台燈下泛著青白。玻璃台麵倒映出她眼下濃重的烏青，連續四十八小時蹲守實驗室的後遺症在血管裏隱隱作痛。值班護士遞來的咖啡杯底殘留著褐色藥漬，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陸翊西裝內袋摸到的同款胃藥。
    "林小姐，主任辦公室的監控還沒恢複。"實習生小王壓低聲音湊近，"但保潔阿姨說今早清理出半盆紙灰。"
    林小滿的指甲深深掐進化驗單邊緣。屏幕上的高效液相色譜圖正在瘋狂閃爍，瑞普寧注射液的檢測數據像被無形的手撕成碎片。她將最後一份樣本放進離心機，金屬轉軸的嗡鳴聲裏突然混入細微的紙張脆響。
    腫瘤科主任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月光從百葉窗縫隙切割進來，在地麵投下監獄柵欄般的陰影。林小滿摸到牆角的紫外線手電筒，冷白光束掃過文件櫃時，櫃底縫隙的灰燼突然泛起熒光。她跪在地上用鑷子夾起殘片，燒焦的紙緣在放大鏡下顯露出半個"陸"字，墨跡邊緣的纖維走向與陸氏集團年報用紙完全一致。
    離心機突然發出刺耳警報。林小滿衝回實驗室時，離心管裏的淡黃色液體正在沸騰。c圖譜上的有效成分衰減曲線垂直墜落，這瓶從父親遺物中找到的瑞普寧注射液，有效成分含量僅有標注值的17。她顫抖著撕開新批次的藥盒封口，熱敏油墨的生產日期在紫外線下扭曲成可笑的塗鴉——2023年6月竟用著2021年停產的防偽技術。
    手機在此時瘋狂震動。匿名彩信裏躺著段監控錄像：淩晨兩點的製藥廠原料倉庫，陸翊的黑色邁巴赫碾過滿地落葉。鏡頭拉近時，他左手無名指的戒圈在月光下閃過冷光——那枚刻著晟世舊ogo的鉑金戒指，此刻正鎖在法務部的證物櫃裏。
    林小滿的後背撞上冷藏櫃，玻璃門上的霜花簌簌落下。三個月前在重症監護室，父親臨終前抓著她的手腕，針孔密布的手背上還粘著瑞普寧的輸液貼。當時主治醫師閃爍其詞的解釋，此刻化作無數鋼針刺入太陽穴。
    "小林，質譜儀有發現！"小王突然舉著檢測報告衝進來。氣相色譜質譜聯用儀的屏幕上，某種未知代謝產物的分子結構正在3d旋轉。林小滿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環狀苯並芘衍生物的結構式，與陸氏製藥五年前因安全隱患被叫停的溶瘤病毒載體高度相似。
    更衣室的排風扇發出垂死般的嗡鳴。林小滿將臉埋進冷水池，父親三年前的用藥清單在記憶裏鋪開。當她在電子病曆係統輸入"林建國+瑞普寧"時，彈出的404錯誤提示像記重拳砸在胃部。醫院走廊的應急燈突然全部亮起，某個加密文件夾正在自動下載——那是陸翊上個月昏迷前，用最後力氣塞進她掌心的u盤。
    製藥廠監控室彌漫著陳年機油的酸腐味。林小滿蜷縮在轉椅裏，看著陸翊的身影在十六塊分屏上重複著同樣的路徑。淩晨兩點零七分，他避開所有紅外警報，在c區原料庫停留了二十三分鍾。而當畫麵切到溫控記錄時，那個時間段的冷庫溫度曲線突然扭曲成心電監護儀上的室顫波形。
    手機突然收到急診科推送的危重患者通知。林小滿盯著"林建國"三個字在屏幕上跳動，鼻腔裏泛起鐵鏽般的血腥味。父親去世已經三個月，這個漏洞百出的係統提示，像極了陸翊在董事會上咳血時精心設計的苦肉計。
    當她用管理員權限破解製藥廠監控的底層代碼，某個被刪除的音頻文件突然恢複。陸翊低啞的咳嗽聲混著金屬貨架的碰撞聲傳來："...這批原料的菌落總數必須控製在十萬級..."背景音裏，離心機的嗡鳴與她實驗室此刻的聲響完美重疊。
    林小滿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抓起車鑰匙衝進暴雨，擋風玻璃上的雨刷器劃出瘋癲的節奏。製藥廠鏽蝕的側門虛掩著，陸翊的腳印在泥濘中清晰可辨——四十二碼的牛津鞋底紋，與她今早在晟世總部走廊采集的樣本完全一致。
    原料庫的自動門在虹膜驗證時突然卡頓。林小滿摸到門縫裏黏著的半片柳葉刀包裝袋，編號正是父親最後一次手術時用過的那批。冷庫的白色霧氣湧出時，她看見貨架第三層擺著二十個貼著"銷毀"標簽的培養基——生產日期赫然是父親確診肺癌的那年春天。
    當手機定位顯示陸翊此刻正在三百公裏外的療養院，林小滿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金屬落地的脆響。回頭時，某個標著"y0117"的冷藏箱正緩緩滲出淡紅色液體，箱體溫度顯示80c的標識，與三年前父親癌細胞樣本的儲存條件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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