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的金融街籠罩在鉛灰色陰雲中，晟世集團總部頂層的交易大廳卻亮如白晝。三十塊曲麵屏上跳動的數字像嗜血的蜂群，林小滿攥著溫熱的咖啡杯站在玻璃幕牆前，看著代表晟世製藥的代碼後跟著的跌幅數字從8.7跳到11.3，杯沿在掌心硌出月牙狀的紅痕。
    "毒丸計劃啟動了。"陳明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位證券部新調來的分析師襯衫領口還沾著隔夜的威士忌。他將平板電腦推到林小滿麵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股權質押公式正在瘋狂刷新，"按照現有市值計算，質押率已經突破84.6，距離強製平倉線隻剩......"
    "15.3億的緩衝空間。"林小滿打斷他，指尖劃過屏幕調出分時成交明細。當看到某香港券商席位連續出現的萬手賣單時，她忽然想起昨夜在陸翊辦公室外聽到的那通電話——男人低沉的粵語夾雜著"杠杆倍數"和"可轉債套利"，此刻想來每個音節都淬著毒。
    走廊盡頭的打印機突然發出嗡鳴，審計部實習生抱著的文件散落一地。林小滿彎腰幫忙拾撿時，一張泛黃的招標合同從夾頁中滑出。江西某醫療器械廠的ogo下，采購金額欄手寫體的"貳仟叁佰萬"讓她瞳孔驟縮——這數字剛好與三年前父親透析中心設備更新的預算吻合。
    "這指紋比對結果出來了。"技術部老王的聲音在耳麥裏炸響，林小滿閃身躲進消防通道，手機藍光映得她鼻尖發亮，"審計底稿裏那份高價招標文件上的指紋，和陸翊堂弟陸子皓三年前酒駕留檔的完全匹配。"
    交易大廳突然爆發出驚呼，林小滿衝回幕牆前時，vix恐慌指數曲線正像眼鏡王蛇般昂首躥升。八塊副屏同時亮起紅色警報，醫療etf成分股的賣盤量呈幾何級數增長。"有人在用波動率衍生品做定向爆破。"陳明宇的喉結上下滾動，"這些做空單子都帶著新加坡資管的標記......"
    林小滿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調出sift係統追蹤跨境資金流，當看到二十七個離岸賬戶通過澳門賭場貴賓廳完成洗錢的路徑時，忽然注意到某個熟悉的集裝箱編號——正是上周在製藥廠原料倉見過的冷鏈運輸箱代碼。
    玻璃幕牆外炸響驚雷，暴雨像銀針般刺入城市血脈。林小滿正要調取陸翊堂弟的出入境記錄，前台的內線電話突然響起。快遞盒躺在接待處大理石台麵上，封口處的火漆印還帶著鬆香味，林小滿用裁紙刀挑開緞帶的瞬間，某種淡藍色粉末順著縫隙飄落在她虎口。
    化驗科的小吳戴著三層乳膠手套湊近觀察："這結晶形態像是凍幹粉針劑，等等......"他突然舉起紫外燈，粉末中立刻顯現出微弱的熒光紋路，"是瑞普寧的防偽標記！"
    林小滿用鑷子夾起盒底的a4紙，陸翊的簽名樣本在背光下透出細密針孔。當她將紙張鋪在掃描儀下放大五百倍時，那些看似隨意的筆鋒轉折處，竟藏著澳門某五星級酒店的門牌數字——正是昨夜關鍵證人下榻的樓層。
    暴雨衝刷著落地窗，林小滿站在空蕩蕩的董事長辦公室前。陸翊的定製西裝還搭在椅背上，袖扣折射著交易屏的冷光。她鬼使神差般翻開真皮記事本，某頁潦草寫著的"ndf對衝比例12.7"讓她突然意識到，三小時前那波精準打擊晟世股價的離岸人民幣遠期合約，或許就藏在這串數字裏。
    電梯下行到b2層的提示音響起時，林小滿正用手機拍攝最後一張證據。地下車庫的感應燈突然全部熄滅，輪胎摩擦地麵的銳響刺破黑暗。她貼著承重柱屏住呼吸，聽見兩個男人用潮汕方言低聲交談："陸生說那批帶指紋的文件要處理幹淨......"
    當車尾燈消失在坡道轉角，林小滿顫抖著從西裝內袋摸出枚微型錄音器——方才在辦公室的十分鍾，足夠讓這個偽裝成鋼筆帽的裝置錄下保險櫃轉盤的機械聲。此刻她終於明白，父親臨終前攥著的那支過期瑞普寧，瓶蓋內側同樣留著這種特殊的螺紋刻痕。
    暴雨在淩晨三點轉為細雨，林小滿蜷縮在證券部休息室的沙發上。筆記本電腦屏幕顯示著澳門治安警局的內部通告，某酒店墜亡案現場照片裏，窗台殘留的半枚指紋正與她手中的陸翊簽名樣本重疊。當準備將證據打包發送給經偵局時，加密郵箱突然彈出匿名警告："你以為的真相，不過是資本遊戲的說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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