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衝刷著製藥廠廢墟的鋼筋骨架，林小滿的防水靴踩在混著玻璃碎片的泥濘裏，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手電筒光束掃過坍塌的實驗室隔牆時，一截銀灰色金屬盒突兀地卡在混凝土裂縫中——那是父親生前從不離身的軍用級加密硬盤。
    "密鑰錯誤次數已達上限。"機械提示音在暴雨中格外刺耳。林小滿跪坐在廢墟裏，指甲縫滲著血，第十三次輸入父親常用的密碼組合。顯示屏突然泛起詭異的紅光，自毀程序啟動的倒計時讓她後背沁出冷汗：235959。
    金屬外殼驟然發燙，她本能地後仰，卻撞進一個裹挾著雪鬆冷香的懷抱。陸翊的西裝下擺掃過她耳際，爆炸殘片擦著他抬起的手臂飛濺，在領口劃開一道血線。染血的袖扣滾落泥地，內襯口袋裏滑出張泛黃照片——七歲的小滿紮著羊角辮，正踮腳給病房窗台的綠蘿澆水。
    "監察局三分鍾後抵達。"陸翊的呼吸帶著藥片苦澀，指尖卻死死扣住她試圖搶奪硬盤的手腕，"想讓你父親白死就繼續逞能。"他西裝內袋的微型報警器突然震動，廢墟外傳來輪胎急刹的摩擦聲。
    林小滿趁機掰開他手指，硬盤殘留數據在平板電腦上瘋狂跳動。基因編輯協議第17項條款刺痛她的眼睛：晟世集團五年前就與海外藥企簽訂crispr技術改造協議，而簽約日期正是父親確診尿毒症的那天。
    "2018年6月15日..."她喃喃重複，記憶突然閃回父親書桌抽屜裏鎖著的診療記錄。那些被紅筆圈出的異常肌酐值，原來不是病情惡化的征兆，而是人體實驗的監測數據。
    陸翊突然劇烈咳嗽，掌心的血漬在暴雨中暈成淡粉。他拽著林小滿躲進半傾的混凝土立柱後，監察局探員的腳步聲已逼近十米內。"醫療艙冷鏈車在b區出口。"他往她掌心塞了枚磁卡，體溫低得嚇人，"帶著這個去找陳醫生。"
    平板突然發出刺耳警報，基因圖譜在暴雨中投射出扭曲的熒光。林小滿瞳孔驟縮——父親與自己的ha配型數據旁，赫然標注著"陸翊，98.7相容性"。二十年前的舊報紙標題在腦海中炸開：陸氏製藥繼承人接受首例基因編輯嬰兒手術。
    "你以為監察局真是救世主？"陸翊染血的手指劃過她顫抖的唇瓣，在身後探員的手電光束掃來時猛地將她推向廢墟深處。林小滿的後腦勺撞上生鏽的氧氣罐，最後看到的畫麵是他解開三顆襯衫紐扣，露出心口猙獰的手術疤痕——與父親車禍現場屍檢照片上的傷口完全鏡像。
    硬盤自毀程序的蜂鳴聲戛然而止。林小滿在渾濁的雨水中摸索到半片殘存芯片，監察局探員的橡膠靴已經踩住她發梢。泥水灌進口鼻的瞬間，急救車藍光穿透雨幕，陳醫生舉著移植器官轉運箱衝進廢墟，保溫箱表麵的冷凝水匯成細流，在滿地狼藉中拚出個歪斜的"sos"。
    "患者陸翊，ab型rh陰性血，心髒移植術後第七年..."急救員的播報聲被雷聲吞沒。林小滿攥著芯片蜷縮在救護車角落，看著監護儀上陸翊的心跳曲線逐漸扁平。她忽然扯開他浸透雨水的襯衫，手術疤痕末端藏著串微凸的盲文——正是父親臨終前在她掌心反複摩挲的密碼。
    監察局指揮車的顯示屏突然亮起匿名視頻。畫麵裏穿病號服的女人正往胸針裏藏微型膠卷，她腕間的住院手環編號與林小滿母親當年的護理記錄完全一致。暴雨衝刷著擋風玻璃，林小滿在漸弱的警笛聲中咬破手指，將血珠抹在芯片裂口處。
    倒計時還剩23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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