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衝刷著諾亞醫療集團總部大樓的玻璃幕牆，林小滿站在旋轉門前抹去睫毛上的雨水，指尖殘留著昨夜在陸翊遺物箱翻出的青黴味。審計組六人跟在她身後，公文包裏的金屬探測器發出細微蜂鳴——這是監察局特批的第三次突擊檢查，前兩次都以"係統故障"為由吃了閉門羹。
    "林組長，董事長正在接待外賓。"保安隊長橫跨一步擋住閘機，胸牌上的當歸圖案鍍著暗金。林小滿盯著他領口若隱若現的針灸穴位紋身，忽然抽出文件夾裏泛黃的《本草拾遺》，將書頁間夾著的青銅刀幣拍在感應器上。閘機綠燈驟亮，刀幣表麵"林陸盟"三個篆字在紫外線照射下滲出猩紅。
    諾亞的財務總監早已守在二十七層保險庫前，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甘草片包裝。"林小姐應該清楚，醫療機構的賬目涉及患者隱私......"他話音未落，審計員小王突然指著天花板驚叫。數百個中藥櫃在鋼化玻璃後自動輪轉，當歸、川芎、牛黃......每個藥匣標簽都閃著電子金額，苦杏仁氣味混著臭氧在通風口翻湧。
    "2019年12月當歸采購量300公斤。"林小滿將平板電腦抵在防彈玻璃上，泛著藍光的賬目流水突然扭曲成蜈蚣狀的波形圖，"按市價換算應該是六千萬，係統顯示支出三億——多出來的錢，是在給"相克藥性"的配伍付賬？"
    財務總監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忽然抓起對講機用吳語急吼。審計組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整個樓層的防火卷簾轟然墜落。林小滿摸到陸翊送她的那支鋼筆，筆帽暗紋硌著掌心——0927，這是他們初遇那天的日期，也是此刻在警報紅光中瘋狂閃爍的保險庫密碼鍵盤位數。
    "當歸補血，甘草解毒，偏偏這兩味藥在賬上互為抵消項。"她猛地扯開襯衫第二顆紐扣，露出掛在頸間的冷凍管。管內陸翊的骨髓樣本在低溫密封下泛著珍珠光澤，管壁折射的光斑恰巧落在密碼鍵"14"與"15"之間。監控屏幕突然雪花紛飛，某個加密頻道強行切入，陸翊手術服袖口的血漬在畫麵裏暈開成心跳曲線。
    審計員老張突然抱著筆記本電腦衝過來："組長！諾亞的海外資金流向圖，完全複製了《傷寒論》裏的"十八反"配伍禁忌！"他顫抖的指尖劃過那些交織的紅線，"烏頭反半夏的資金鏈在澳門洗白，藜蘆反細辛的現金流進了菲律賓實驗室......"
    林小滿感覺後槽牙滲出血腥味。當她輸入第四位密碼時，通風管道突然噴出淡黃色氣體。小王癱軟在地前拚死按下手機快捷鍵，區塊鏈係統立刻將審計數據同步到三千個醫療誌願者終端。財務總監掏出的注射器在混亂中被踢飛，針管上"箭毒木提取物"的標簽在防滑地磚上擦出磷火般的幽光。
    "0。"她念出這串數字時，聽見自己左胸傳來雙重心跳聲。保險庫氣密門緩緩開啟的瞬間，數十個貼有"危化品"標誌的移動硬盤正在自毀程序下冒出青煙。陸翊的死亡證明原件靜靜躺在最內側保險櫃，簽發日期比他實際"死亡"晚了整整七十二小時——文件下方壓著化療藥物空瓶，生產批號與諾亞董事長辦公室銷毀的那批完全一致。
    審計組剛把證據裝箱，整層樓的噴淋係統突然啟動。不是清水，而是粘稠的深褐色液體帶著三七粉的苦澀劈頭澆下。林小滿護住關鍵賬本時，發現牛皮紙封底正在吸收液體後顯影：那是陸翊化療期間的手記，字跡因震顫變得像心電圖紙上的室顫波形。
    "當歸三錢，換血續命；甘草五錢，以毒攻毒。"她念著這些被偽裝成藥方的指令，突然意識到所有加密賬目都在指向同一個時間節點。區塊鏈係統此時發出刺耳鳴叫，四十五億假賬的最終流向坐標，赫然是陸翊車禍時佩戴的那塊潛水表記錄的gps定位。
    眾人抬著證據箱衝向應急通道時，審計報告突然在防暴箱內自燃。林小滿徒手拍打火苗，掌心被燙出中藥材炮製圖譜狀的傷痕。當灰燼飄落在防彈玻璃的凝血酶塗層上時，竟顯出隻有紫外線才能識別的暗語——"守護者0927已激活"。她轉頭望向暴雨中的城市天際線，某棟摩天樓頂的直升機停機坪上，某個身影收傘的動作與陸翊當年在醫學院實驗室的習慣如出一轍。
    電梯井傳來鋼索斷裂的尖嘯，林小滿將最後半頁殘卷塞進冷凍管。當安全繩扣在消防栓上的瞬間，她看見玻璃幕牆外有隻白鴿掠過，爪環上的微型芯片泛著當歸根莖般的暗紅色——那是三年前她和陸翊在生物實驗室標記的129號信鴿，本該隨著主人一起葬身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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