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仲裁庭的穹頂壓得極低，林小滿攥緊西裝口袋裏的錄音筆，金屬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她望著對麵諾亞資本的法務團隊將精神鑒定報告投影在幕布上，陸翊的照片被標注著"雙相情感障礙"的紅色印章覆蓋，像一具被解剖的屍體陳列在眾人麵前。
    "根據這份由江州安定醫院出具的證明，陸翊生前長期服用氯氮平類藥物，其簽署的融資協議明顯......"
    "反對！"林小滿霍然起身，深灰色西裝在射燈下泛起冷光，"請允許我向法庭呈遞補充證據。"她的目光掃過旁聽席第二排的空位——那是本該坐著審計組長的位置，此刻卻被替換成戴著墨鏡的陌生男人。
    主審法官敲響法槌時，林小滿聞到了空氣裏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她解開襯衫第二粒紐扣，露出鎖骨處的銀質吊墜。那是陸翊化療時貼身戴著的溫度計，此刻玻璃管裏的紅色液柱正停留在36.5c。
    "這段錄音拍攝於2021年3月17日，江州腫瘤醫院3號化療室。"她將u盤插入播放器，指尖觸到接口處凝結的冰霜。當陸翊沙啞的聲音從音響裏流瀉而出，旁聽席上傳來金屬座椅的刮擦聲。
    "......當體溫維持在36.5c時，多柔比星的細胞穿透效率達到峰值......"錄音裏的醫療器械突然發出刺耳鳴叫，背景音裏傳來護士驚慌的喊聲："冷庫溫度怎麽突然降到零下20度了？"
    林小滿猛地按下暫停鍵，投影幕布上的光譜分析圖劇烈抖動。她轉身指向諾亞資本代理人："貴司在冷鏈運輸環節故意製造溫差，導致抗癌藥物在臨界溫度下產生毒性代謝物。這才是陸翊死亡的真正原因！"
    旁聽席後方突然傳來玻璃爆裂聲。三個清潔工打扮的男人掀開消毒噴霧車，濃稠的白霧瞬間吞沒整個法庭。林小滿被刺鼻的催淚瓦斯嗆得睜不開眼，耳畔響起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與重物倒地的悶響。
    "小心幕布！"審計局同事的喊聲在左側炸開。林小滿本能地俯身翻滾，手術刀從袖口滑入掌心時，她摸到了幕布邊緣的尼龍縫合線。刀刃劃開織物的撕裂聲異常清晰，隱藏在雙層布料間的全息投影儀轟然墜落，數十億資金流向圖如同血色蛛網鋪滿牆壁。
    "當歸采購價每噸120萬，實際入倉價75萬，中間差價通過澳門賭場......"林小滿的聲音在防毒麵具裏嗡嗡作響。她扯下領帶纏住流血的手掌，突然發現主審法官正蜷縮在審判席下劇烈抽搐。
    "快叫救護車！他瞳孔在擴散！"法警的驚呼聲中，林小滿瞥見法官西裝口袋露出的藥瓶——諾亞製藥生產的β受體阻滯劑，瓶身生產批次正是冷鏈車上查獲的過期抗生素同批號。
    當安保人員衝進法庭時，林小滿正用體溫計吊墜抵著諾亞代理人的頸動脈。"你們在聽證會空調係統裏動了手腳吧？"她盯著中央空調出風口凝結的冰晶，"從21c降到18c用了七分鍾，正好讓血氧飽和度......"
    法官突然噴出的鮮血染紅了法袍前襟，林小滿看著那灘逐漸凝固的血跡，形狀竟與冷鏈車溫度記錄儀上的波動曲線完美重合。她突然想起陸翊彌留之際在病房玻璃上畫的圖案——根本不是心電圖，而是六個溫度峰值組成的莫爾斯電碼。
    "立刻封鎖所有出入口！"她對著混亂的人群大喊，腳底卻踩到張被血浸透的旁聽證。編號尾數28的燙金數字在血泊裏泛著冷光，就像老藥房密室裏那二十八枚染血的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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