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間的冷氣從鐵門縫隙裏滲出來，林小滿的睫毛上結了一層細霜。她將手按在解剖台上，不鏽鋼台麵傳來的寒意順著指節爬上脊椎。法醫老陳正用鑷子夾起一片肺葉組織，無影燈下，那團暗紅色髒器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
    "你看這裏。"老陳的鑷子尖戳在支氣管末端，"肺泡細胞纖維化程度和心髒衰竭完全不符，這說明死者生前長期接觸過某種神經毒素。"他的手術刀突然劃開喉管，"聲帶肌的鈣化斑呈放射性擴散，隻有持續使用抑製中樞神經的藥物才會……"
    林小滿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三小時前，她從市局檔案室偷出的密封檔案袋裏，陸翊的屍檢報告還寫著"突發性心肌梗死"。此刻解剖台上這具編號b17的屍體，皮下脂肪層卻呈現出詭異的螺旋狀紋路，像被人用冰錐反複穿刺留下的暗痕。
    "這是體溫調節中樞被破壞的典型症狀。"老陳掀開屍體左臂，露出腋下一道三厘米長的縫合線，"有人在他體內植入過微型熱敏裝置，當體溫超過36.5c就會釋放神經毒素。"他忽然壓低聲音，"但這份解剖報告，永遠不可能出現在法庭上。"
    冷藏櫃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林小滿猛地轉身，第三排第四格的抽屜正在微微震動。她扯開裹屍袋的瞬間，一張泛黃的手術記錄單從屍體僵硬的指縫間滑落——2018年3月15日，江州市立醫院肝膽外科3號手術室，主刀醫師簽名欄赫然寫著"周正明"。
    可那個名字的主人，五年前就死在新加坡的醫療事故調查中。
    "幫我調監控！"林小滿對著藍牙耳機低吼，手指撫過記錄單邊緣的防偽水印。水印在冷光下顯出一串數字：36.536.823c。她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正是冷鏈車溫度異常的三個關鍵節點。
    解剖室的白熾燈突然熄滅。黑暗中，屍體胸前的溫度監測儀突然亮起熒光，綠色曲線在玻璃屏上瘋狂跳躍。林小滿摸出隨身攜帶的銀元，借著金屬反光看清那些波峰波穀——三短三長三短，國際通用的摩斯求救信號。
    "活著。"她咬破舌尖才咽下衝到喉嚨的尖叫。銀元邊緣的仁心堂密碼紋路突然嵌入監測儀外殼，顯示屏上的曲線開始重組，最終定格成陸翊手術當天的體溫波動圖。最高點的36.8c處，有個針尖大小的紅點在持續閃爍。
    殯儀館後巷的野貓發出淒厲的嚎叫。林小滿踹開火化登記處的木門時，管理員正在往碎紙機裏塞檔案。她搶過那疊即將被粉碎的記錄表，最新一頁的火化重量欄寫著：67kg。
    "他車禍時的體檢報告是123kg。"林小滿將手術刀抵在管理員喉結上，"少了56kg的骨灰去了哪裏？"刀鋒劃過之處，對方後頸露出諾亞資本的蛇形紋身。
    焚化爐的餘溫烘烤著後背，林小滿突然想起陸翊化療時說的瘋話："等我的血冷到36度，就能變成水銀柱裏的一串密碼。"她扯開管理員的外套，內側口袋掉出半張海運提單——貨物名稱欄標注著"醫用液氮罐"，淨重恰好是56kg。
    太平間外傳來刺耳的刹車聲。林小滿將銀元按在火化記錄表的空白處，仁心堂的暗紋在熱敏紙上顯出一串坐標。當特警破門而入時，她已鑽進通風管道，指尖還殘留著屍體腋下縫合線的觸感。那些螺旋紋路此刻想來，分明是冷鏈車運輸路線的等高線圖。
    暴雨砸在殯儀館的穹頂上，像無數銀元在敲打棺材板。林小滿蜷縮在運屍車的夾層裏，手機屏幕亮著剛收到的匿名彩信。照片上是陸翊常戴的鉑金婚戒，戒圈內側刻著新添的劃痕——三短三長三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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