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晟世大廈的玻璃幕牆上，模糊了黃浦江的霓虹倒影。林小滿站在二十八層辦公室前，潮濕的西裝緊貼著後背，審訊筆錄的油墨味與窗外鹹腥的江風混雜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
    三小時前的聽證會像一場沒有盡頭的淩遲。當二十八位藥企代表舉著聯名舉報信逼她交出仁心基金會賬目時，她甚至能看清他們西裝袖口沾染的褐色藥漬——那是陸翊生前研發的h07抗癌藥特有的沉澱物。此刻那些汙漬仿佛化作無數隻眼睛，正透過牛皮紙檔案袋的封口火漆窺視著她。
    "林總，快遞。"助理小唐的聲音帶著顫抖，紙箱邊緣滲出的暗紅液體在地毯上洇出一朵詭異的花。林小滿用裁紙刀挑開膠帶，濃重的鐵鏽味撲麵而來。染血的白銀盟約書躺在碎冰之中，邊緣二十八道暗紋如同毒蛇獠牙，那是當年二十八醫藥世家歃血為盟的印記。
    手機突然震動，三號冷鏈車的定位信號在屏幕上瘋狂閃爍。司機老張的體溫監測曲線正以每分鍾0.3c的速度下滑，最終定格在34c——這是陸翊車禍當晚的屍溫數據。車載錄音筆裏傳來斷續的咳嗽聲，與三年前陸翊在化療室壓抑的幹咳完美重合。
    "林小滿涉嫌違規基因實驗！"藥監局的通報在走廊炸開時，她正盯著新生兒血液檢測報告上那行刺目的"未知抗體"。辦公室的門被粗暴推開，審查組組長甩出的照片裏，仁心堂遺址出土的銅藥爐泛著陰冷的青光。爐底暗格裏，祖父林正棠與陸家先祖的血指印正緩緩滲入她的視網膜。
    "董事會決定暫停你的一切職務。"陳董事的鱷魚皮鞋碾過地上的冰碴，"鑒於你的精神狀態......"話音未落，林小滿已經抄起銅藥爐砸向落地窗。青銅與鋼化玻璃撞擊的巨響中，百年藥爐碎成齏粉，爐灰在暴雨裏騰起一片青霧。
    "看清楚！"她抓起一把灰燼拍在會議桌的區塊鏈終端上，熒藍光線瞬間勾勒出黃浦江下遊的廢棄碼頭坐標。審查組的人下意識後退半步——那些飄散的塵埃竟在空氣中組成二十八星宿圖，正是白銀盟約書缺失的最後一頁。
    小唐突然發出短促的驚叫。染血的快遞箱底層，陸翊的舊懷表正在瘋狂震動。表麵裂開的琺琅下，秒針逆時針劃出詭異的弧線，表盤內側用手術刀刻著的新日期清晰可見：正是三天後的立秋。
    暴雨更急了些，江麵貨輪的汽笛聲像一聲嗚咽。林小滿抹去掌心的血漬，青銅碎片的割傷處傳來細微的麻癢。她知道這種症狀——當年父親在實驗室接觸變質抗生素時，手指也曾這樣泛起詭異的青斑。
    走廊盡頭，二十八家族的話事人正在安全通道吞雲吐霧。林小滿嗅到了熟悉的艾草味，那是祖父用來熏灸的藥材，此刻卻混雜著某種神經性毒劑的甜膩。她轉身將白銀盟約書塞進碎冰，血液在低溫下凝成冰晶，拚湊出陸翊手寫體的最後警告：
    "體溫即密碼。"
    監控屏幕突然全部黑屏，整棟大廈陷入死寂。應急燈亮起的瞬間，林小滿看見電梯轎廂的鏡麵上，有人用凝血寫下了巨大的"0927"。這個數字像一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她最後的防線——那是陸翊的監察員編號，也是他們初見那天的日期。
    黃浦江的浪潮拍打著防汛牆，某艘貨輪正在暴雨中悄悄調轉航向。林小滿握緊懷表走向地下車庫時，沒發現西裝後擺沾著的爐灰正泛起詭異的熒光。那些百年藥渣在潮濕空氣裏慢慢膨脹，逐漸顯露出冷鏈車失蹤前最後傳輸的影像：駕駛座上，本該死去三年的陸翊正對著鏡頭解開襯衫紐扣，心口的手術疤痕蜿蜒如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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