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裹挾著雷鳴砸向林家老宅的屋脊，青瓦在電光中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林小滿抱著啼哭的嬰兒跌進地窖，後背撞上潮濕的青磚牆。鐵門合攏的瞬間，她聽見泥水從門縫裏汩汩滲入，像某種活物在舔舐門檻。
    "別怕……"她將繈褓貼在劇烈起伏的胸口，嬰兒的哭聲卻突然哽在喉嚨裏。地窖深處傳來刺耳的蜂鳴，祖父留下的老式藥櫃在暗處幽幽發亮，第三層抽屜自動彈開半寸，露出1947年版《白銀盟約》泛黃的扉頁。
    監護儀的紅光突然刺破黑暗。林小滿低頭，看見嬰兒額頭的體溫貼片閃爍著36.5c——與三個月前陸翊停止呼吸時，心電監護儀上凝固的數字分毫不差。冷汗順著她的脊梁滑進衣領，藥櫃銅鎖在雷聲中發出齒輪轉動的哢嗒聲。
    "林小姐，防疫排查！"地麵傳來靴底碾碎瓦礫的聲響，三道強光手電穿透地窖氣窗。為首的男人虎口處盤著蛇形刺青，防護服胸前的銘牌寫著"疾控中心"，可橡膠手套邊緣露出的腕表，分明是晟世集團高層特供的軍工款。
    林小滿的指甲深深掐進藥櫃雕花的縫隙。抽屜裏的《白銀盟約》簌簌翻動，修訂條款第七頁浸著幹涸的血漬："驚蟄夜子時，林家嫡係男丁須以血肉飼藥鼎，方可續百年基業。"她的目光死死鎖住"嫡係血脈"四個字，繈褓裏滲出的血珠正巧滴在"嫡"字的墨跡上，將那個繁體字暈染成詭異的紫紅色。
    鐵門突然發出金屬扭曲的哀鳴，撬棍穿透門板的刹那，林小滿抓起藥櫃裏的雄黃粉罐。刺青男人踹開變形的鐵門，針管裏的藍色液體在雷光中泛著磷火似的幽光："把冷鏈車坐標交出來，還能留這小雜種全屍。"
    "你們晟世集團連三個月大的孩子都不放過？"林小滿退向牆角，腳跟撞翻青銅藥碾。碾槽底部突然亮起微光，冷鏈運輸車的gps坐標在積水中投射出全息影像——36.5c的體溫數值正與坐標尾數同步跳動。
    刺青男人扯掉防護服麵具，露出眉骨處的陳舊刀疤："你以為陸翊臨死前為什麽拚命往冷鏈車裝h07菌株？那根本不是抗癌藥！"他猛地揮落撬棍，藥櫃玻璃應聲炸裂，"林家祖祖輩輩拿活人試藥，現在裝什麽聖母！"
    林小滿揚手將雄黃粉撒向炭火盆，爆炸的氣浪裹挾著硫磺味掀翻兩個馬仔。她護住嬰兒滾向藥碾，發現碾柄處嵌著枚微型存儲器。當刺青男人的匕首擦著嬰兒耳尖釘入磚縫時，存儲器的紅光突然映出陸翊的掌紋。
    "體溫……是活體密碼……"陸翊化療時的錄音混著心電監護儀的雜音響起，"地窖槐樹第927圈年輪……"話音未斷，刺青男人已掐住她的脖頸。林小滿用後腦猛撞對方鼻梁，在血腥味彌漫的瞬間，抓起燃燒的木炭按向那人虎口的刺青。
    警笛聲穿透雨幕時，林小滿正趴在老槐樹根上幹嘔。樹皮皸裂處滲出琥珀色汁液，繈褓中的嬰兒突然伸出小手，精準拍在樹根第九圈凸起的年輪上。全息坐標的尾數瞬間從0926跳成0927，冷鏈車的位置竟與林家祖祠的經緯度完全重合。
    "原來你們把菌株藏在祠堂供桌下……"她撕開嬰兒被血浸透的繈褓，36.5c的體溫貼片突然開始波動。地窖方向傳來重物落水聲，刺青男人的屍體浮出水麵時，虎口處的蛇形刺青遇水褪色，露出晟世集團的黑鷹徽記。
    暴雨漸歇，林小滿摸進祖祠的刹那，供桌上的銅匣突然發出蜂鳴。陸翊的婚戒卡在匣蓋凹槽裏，內側刻著的0927編號正與冷鏈車坐標最後四位重疊。當她顫抖著將戒指按向銅匣時，祠堂橫梁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二十七塊地磚同時下陷，露出通往地下冰窖的階梯。
    槐樹根部的顯示屏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畫麵裏的陸翊穿著藍白條病號服，背後的禁閉室鐵門印著"生物安全四級"的猩紅標識："當你看到這段錄像，說明他們已經發現冷鏈車的秘密。記住，活人的體溫會騙人，但死人的……"他忽然劇烈咳嗽，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的菌斑，"h07根本不是靶向藥，是林家1947年用活人煉製的——"
    錄像戛然而止，銅匣滲出淡粉色液體。林小滿嗅到熟悉的消毒水味混著血腥氣，這正是陸翊臨終前病房裏的氣息。當她用柳葉刀挑開匣內暗格時，三支標注"h07原始株"的密封試管滾落在地，玻璃壁上沾著結晶狀的血漬。
    "媽媽……"懷中的嬰兒突然發出氣聲，聲紋檢測顯示這竟是陸翊心跳過速時的錄音。林小滿踉蹌後退，撞翻了香案上的祖宗牌位。牌位底座彈出一卷宣紙，1947年的族譜記載著驚悚的真相：每個驚蟄夜"獻祭"的林家男丁，名字都被朱砂劃去，改寫成h07菌株的迭代編號。
    地窖方向傳來第二波腳步聲時，體溫監護儀突然黑屏。林小滿攥緊從藥碾底部摸出的柳葉刀，刀刃映出橫梁上晃動的繩套——那根絞死過曾祖父的麻繩，此刻正對著嬰兒繈褓緩緩垂下。銅匣突然迸發尖銳鳴響，三支菌株試管在震動中裂開細紋，冷凍白霧裹挾著猩紅孢子，在晨光中綻出一朵詭譎的曼珠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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