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庫鐵門在液壓杆的哀鳴中升起，白霧裹著腐肉氣息撲麵而來。林小滿的睫毛瞬間凝滿冰晶，手電筒光束掃過掛滿冰棱的凍肉，忽然在第三排鐵架底部照見半截發黃的牛皮封麵——1947年的白銀賬簿被冰霜包裹，像具蜷縮在停屍櫃裏的屍體。
    "陸翊說賬本在..."她剛觸到邊角的銅製包角，冰層下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哢嗒聲。賬本封皮夾層迸出血色紅光，液晶屏顯示"23c"，倒計時數字從720000開始瘋狂銳減。
    身後通風管道傳來破空聲。林小滿抱著賬簿滾進凍豬肉堆，三枚鋼釘擦著後頸釘進鐵架，冰碴濺在臉上像刀片劃過。諾亞殺手的黑色防寒服從天而降，液氮槍噴出的白霧在賬簿表麵結成霜花。
    "溫度每降1c加十二小時？"她瞥見液晶屏數字跳成641200，突然將賬本砸向殺手麵門。對方閃避時防寒帽被掀開，露出布滿紫色皰疹的下頜——三天前在仁心堂停屍房，她見過同樣症狀的屍體，那是諾亞集團試藥員的標記。
    趁著對方踉蹌，林小滿扯開羽絨服將賬本塞進懷裏。倒計時速度驟減，殺手抬腿踹中她肩胛骨，兩人在掛滿凍雞的貨架間翻滾。冰涼的雞爪劃過臉頰，她摸到後腰別著的銀針包——陸翊教她的"閻王愁"還剩最後三針。
    冷鏈運輸車的轟鳴在冷庫外炸響。貨架倒塌的瞬間，林小滿撞開應急通道鐵門。零下二十度的寒風裹著賬簿拍在臉上，她看見十八輪重卡洞開的冷藏艙門，像張著獠牙的巨獸之口。
    "接住！"駕駛室突然拋出個紅十字急救箱。林小滿淩空接住的刹那，後視鏡裏映出司機口罩上方那道蜈蚣狀傷疤——這是陸翊化療時的主治醫師周明德！冷藏艙門轟然閉合時，三輛黑色越野車從路口包抄而來，車頂液氮炮正在蓄能。
    賬本在懷裏發出尖銳蜂鳴，液晶屏顯示艙內溫度升至15c，剩餘時間隻剩31小時。林小滿蜷縮在成箱的冷凍血漿後麵，撕開急救箱將退燒貼層層裹在賬本周圍，冰鎮可樂罐挨個塞進羽絨服夾層。
    輪胎摩擦聲刺破公路。運輸車突然甩尾，林小滿撞上艙壁的瞬間，看見後視攝像頭裏追兵的越野車被傾倒的凍魚集裝箱砸中。周醫生沙啞的吼聲透過對講機傳來："冷藏係統被黑了，快給賬簿..."
    爆炸氣浪掀得重卡劇烈搖晃。林小滿摸索著找到艙內溫度調節閥，凍僵的手指將製冷功率推到最大。賬本警報聲漸弱，倒計時定格在284732，而她的指尖已經結出薄冰。
    "還剩...三個冷庫..."對講機突然傳出周醫生斷斷續續的喘息。林小滿扒著隔離網望去，鮮血正順著方向盤滴落。周醫生扯下口罩，露出氣管切開術後猙獰的疤痕，從懷裏摸出個老式dv拋向後艙。
    第一枚液氮彈擊中車尾時，林小滿撲住了滾落的攝像機。冷藏艙門被轟開裂縫，暴風雪裹著追兵的叫罵湧進來。她哆嗦著按下播放鍵，屏幕裏陸翊的臉被化療折磨得凹陷，手指卻穩穩指著鏡頭外："第三個冷庫的排風管有..."
    運輸車突然騰空而起。失重瞬間，林小滿看清擋風玻璃外的斷崖。周醫生最後的口型是"跳車"，染血的手掌重重拍在方向盤喇叭鍵上。她抱著賬簿撞破側門翻滾而出，崖底鬆林承接她的墜落，而頭頂的冷鏈車在火光中化作燃燒的流星。
    凍土硌得肋骨生疼，林小滿掙紮著舉起dv。視頻最後五秒，陸翊突然轉向某個虛空，紗布包裹的眼眶滲出血珠："溫度...才是鑰匙..."雪花落在暫停畫麵上，漸漸遮住他嘴角那抹熟悉的苦笑。
    山腳下傳來犬吠，諾亞的追兵正在逼近。林小滿將賬本塞進防水袋埋進雪堆，轉身時踩到什麽硬物——周醫生的工牌躺在冰麵上，背麵用血寫著串冷鏈車編號，第三個數字被塗改成笑臉符號。
    她突然想起什麽，顫抖著扒開賬本夾層。凍僵的手指在牛皮紙背麵摸到凹凸紋路，借著手電筒餘光，二十八枚火漆印圍成的圓環中，隱約可見"慈山殯儀館"五個褪色小字。
    "體溫..."林小滿扯開衣領，將賬本貼在胸口。倒計時數字在36.5c的體溫傳導下突然靜止，液晶屏裂縫裏滲出暗紅液體，在雪地上蜿蜒成箭頭形狀，直指山腰處若隱若現的殯儀館輪廓。
    犬吠聲逼近到百米內。她抓起沾血的工牌塞進靴筒，順著血色箭頭狂奔。翻過結冰的排水渠時，懷裏的賬本突然發出齒輪轉動的輕響，夾層自動彈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父親抱著繈褓中的她站在殯儀館門前，牌匾上的日期赫然是1997年7月1日。
    風雪中傳來鐵門開啟的吱呀聲。林小滿滾進殯儀館後門時，看見停屍床上蒙著白布的屍體手腕上，電子表顯示著與賬本同步的倒計時：275947。白布突然被掀開，周醫生青紫的臉正對著她笑，氣管切口裏插著半截凍僵的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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