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證廳的中央空調發出嗡鳴，林小滿攥著那枚帶血槽的銀元，金屬棱角硌得掌心發疼。投影儀在幕布上投出諾亞集團總部的三維模型，二十八根羅馬柱的浮雕正隨著她的操作緩緩旋轉。
    "這是1947年白銀賬簿的原始掃描件。"她將u盤插入讀卡器，大屏幕瞬間鋪滿泛黃的賬頁，"第三欄的當歸采購價——每公斤八塊三毛二分，與諾亞藥業去年中藥材招標價完全一致！"
    旁聽席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前排穿深灰西裝的集團代表突然起身，袖口擦過話筒發出刺啦聲響："林小姐，拿八十年前的物價對標現代經濟，不覺得荒謬嗎？"
    "荒謬的是這個。"林小滿抓起保溫杯，36.5c的生理鹽水潑在證物托盤上。浸泡在液體中的賬簿突然浮起血色紋路，陸翊的字跡像傷口滲血般顯現——箭頭直指諾亞冷鏈車的gps軌跡圖。
    冷櫃車轟鳴聲從法庭音箱炸開，所有人都捂住耳朵。林小滿踩著證物台的邊緣躍上審判席，後腰撞翻了法官的紫砂茶杯。滾燙的茶水在檀木桌麵蜿蜒成河，她抓起二十八枚銀元按進水流。
    "叮——"
    銀元遇熱膨脹的脆響中，諾亞總部建築投影突然扭曲。羅馬柱表麵的藤蔓浮雕脫落，露出二十八家族徽章拚接的完整圖騰。旁聽席有個穿駝色風衣的女人猛地咳嗽，手帕上暈開的黑血像極了賬本浮現的墨跡。
    "反對！這是非法取證！"集團律師的領帶夾迸出寒光。林小滿突然揪住他的領帶往下一拽，鍍金夾子"當啷"砸在書記員的速錄鍵盤上，彈起的瞬間被冷鏈車監控拍個正著。
    大屏幕突然切到二十年前的雨夜。同樣的領帶夾在車禍現場反光，與陸翊破碎車窗裏飛出的金屬殘片嚴絲合縫。旁聽席後排傳來嬰兒啼哭，林小滿摸到藏在內衣暗袋的銀針，針尾"不負仁心"的刻痕正抵著鎖骨。
    "溫度記錄儀顯示，諾亞冷鏈車在陸教授車禍當晚，曾三次違規關閉溫控係統。"她甩出沾著冰碴的黑匣子，冷凝水在證物台上畫出蜿蜒曲線，"每次斷電間隔36.5分鍾，和陸翊心髒停跳的波形......"
    法槌砸下的巨響截斷話音。主審法官突然抽搐著栽倒，假發套滾落到集團律師腳邊。林小滿搶在法警封鎖現場前撲過去，扯開法官的襯衫領口——鎖骨下方三寸的針眼泛著青紫，和陸翊化療記錄裏的注射痕跡如出一轍。
    "叫救護車！"她掰開法官緊攥的右手，染血的遺囑碎片上還粘著冷凍庫的霜花。旁聽席有人打開強光手電，晃得她眼前發白。恍惚間好像看見陸翊站在投影光裏，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體溫計，水銀柱死死卡在36.5c的刻度。
    法警的橡膠棍擦著耳畔掠過，林小滿蜷身滾進證人席底下。手機從褲袋滑出來，自動播放的臨終視頻裏，陸翊的瞳孔突然轉向鏡頭："小滿，第三個冷庫......"
    "砰！"
    槍聲震碎了法庭頂燈。林小滿護住後腦的瞬間，嗅到彈頭灼燒空氣的焦糊味。冷藏箱被流彈擊穿的窟窿裏，1943年的盤尼西林樣本正嘶嘶冒白煙。旁聽席爆發出尖叫，有人踩著翻倒的座椅往安全通道擠，鞋跟將掉落的銀元踢得滿場亂滾。
    "都別動！"她扯斷投影儀電源線纏住失控的冷鏈車遙控器，大屏幕突然藍屏。黑暗中有金屬碰撞聲叮當作響，二十八枚銀元沿著地磚縫隙自動歸位，拚成心跳監護儀的波形圖。
    警笛聲由遠及近時，林小滿正把法官的屍體擺成側臥姿勢。屍僵讓這個動作異常艱難，她摸到對方後腰別的電子鑰匙，貼片溫度顯示36.5c。法醫衝進來的瞬間，她迅速將鑰匙塞進嬰兒的繈褓，奶香味混著冷凍庫的氨水味直衝鼻腔。
    "嫌疑人舉手投降！"
    防暴盾牌撞上審判席的瞬間，林小滿突然笑出聲。她舉起沾著銀元鏽跡的雙手，任警用手銬凍住腕骨。旁聽席的暗角閃過駝色風衣的衣擺，那個咳血的女人正在手機屏上敲出一行字："體溫正常，貨櫃已轉移。"
    押解車啟動時，林小滿用舌尖頂出藏在智齒後的微型存儲器。陸翊的體溫最後一次擦過她嘴角，36.5c的餘溫像極了嬰兒發燒時的額頭。車窗外掠過諾亞藥業的巨幅廣告牌，"守護生命溫度"的標語正在暴雨中斑駁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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