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裏的白菊被穿堂風掀得簌簌作響，林小滿跪在銅棺前調整直播手機支架，嬰兒繈褓裏散發的奶香混著香灰鑽進鼻腔。二十八家族送來的花圈堆成雪白高牆，挽聯上"仁心永存"的金漆正在剝落，露出底下暗紅的血漬。
    "棺蓋有撬痕。"她摸著銅棺邊緣的凹槽，嬰兒突然攥住她領口的銀針吊墜。針尖刺破指尖的血珠墜在骨灰盒上，盒蓋應聲彈開半寸——陸翊生前常穿的白大褂整齊疊放在骨灰袋上，領口別著的幹枯鈴蘭突然滲出鮮紅汁液。
    穿唐裝的老者摔碎青瓷茶盞："攔住那瘋女人！"六個黑衣保鏢從花圈後閃出，袖口甩出的銀鏈纏住供桌燭台。林小滿抱起嬰兒滾向牌位架，後腰撞到冰涼的金屬匣。銅棺底部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悶響，整具棺槨九十度翻轉，露出背麵用凝血畫成的心電圖波形。
    "36.5c..."她摸到棺槨背麵發燙的凹槽，嬰兒的額頭正貼在那裏。幹涸的血跡遇熱融化，順著心電圖紋路淌成婚紗輪廓。棺槨夾層"哢嗒"彈出檀木盒，盒中婚紗腰封閃著幽藍熒光，二十八枚銀元綴成的裙擺叮當作響。
    追兵的銀鏈絞碎靈幡，林小滿扯開婚紗罩住兩人。蠶絲觸到嬰兒發燙的皮膚，腰封藍光暴漲，在立柱投出陸翊的全息影像。黑衣保鏢集體僵住，有個年輕人手裏的羅盤"當啷"落地，指針直指棺材底滲出的黑血。
    "太平間密碼是婚禮日期！"林小滿抓起供桌上的白酒潑向追兵，酒精觸到銀鏈迸出火星。她撞開側門衝進消防通道，嬰兒突然抓住牆上的聽診器。監護儀警報從樓下傳來，與三個月前手術室的心跳停擺聲完美重合。
    冷藏室鐵門在身後轟然閉合，十二具覆著白布的屍體陳列架上結滿冰霜。林小滿將婚紗鋪在解凍台，腰封藍光照出屍體腳踝的銀鏈——這些根本不是遺體捐獻者，腳趾上還帶著諾亞集團的電子鐐銬。
    "溫度每升1c，自毀程序加速十二小時。"她撕開婚紗內襯，微型恒溫器顯示36.5c。太平間通風口突然灌入熱風，屍體表麵的冰層開始剝落。最先蘇醒的殺手咳出帶冰碴的黑血，槍口卻轉向正在融化的同伴。
    嬰兒的哭聲在冷庫引發共振，監護儀波形變成劇烈震蕩的正弦曲線。林小滿摸到陸翊藏在聽診器裏的磁卡，刷開停屍櫃暗格。成摞的器官移植協議雪片般飛出，最底層的"仁心堂地契"密封袋泛著青光，封口火漆印竟是嬰兒的足印。
    "焚化爐！"她撞開安全閥跳進通道，灼熱氣浪掀飛婚紗下擺。嬰兒突然安靜，攥著不知何時出現的婚戒，戒圈內側"體溫即真心"在高溫中顯出凹凸紋路。林小滿將地契拍在觀察窗上，二十八家族的人隔著防爆玻璃嘶吼，眼睜睜看著爐內飄出燒不毀的白大褂——口袋位置用金線繡著冷凍胚胎庫的坐標。
    焚化爐鐵門關閉的刹那，林小滿瞥見陸翊的白大褂口袋裏插著破碎體溫計，水銀柱死死卡在36.5c。爐膛溫度飆升到800c時，嬰兒突然發出清亮的笑聲，胸前的銀針吊墜自動指向北方。她扯開繈褓，孩子後頸的月牙胎記正在發燙，與焚化爐觀察窗上的霜花形成完美鏡像。
    "轟！"
    備用逃生門被爆破的氣浪衝開，林小滿裹著婚紗滾進地下管道。汙水沒過膝蓋時，懷中的婚戒突然發燙，戒圈投射出的紅光在牆上拚出中藥櫃密碼：當歸、柴胡、36.5。她摸到管道壁的暗門，嬰兒的掌心血抹過門鎖時，鏽跡斑斑的齒輪突然開始轉動。
    地下密室堆滿貼著"諾亞生物"封條的木箱，林小滿撬開最近的那個，成捆的盤尼西林藥瓶在黴味中泛著幽光。瓶身標簽的批號竟與陸翊解剖報告裏記載的假藥編號完全一致。當她舉起手機拍攝時，嬰兒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奶漬在木箱上暈染出地圖輪廓——正是冷鏈車爆炸前她見過的慈山地貌。
    "體溫驗證通過。"機械女聲從頭頂通風管傳來，密室吊燈突然亮起。林小滿這才看見牆角蜷縮著具風幹的屍體，白大褂胸牌上"陸濟世"的名字讓她渾身戰栗——那是陸翊曾祖父的名字，1943年失蹤的仁心堂創始人。
    屍體手中緊握的懷表突然開始走動，表盤背麵刻著"三十六度五，仁心永不腐"。當分針與體溫計圖案重合時，整麵牆的藥材櫃同時彈開，二十八本泛黃的問診記錄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每本扉頁都按著血手印，最上方那本的墨跡尚未幹透——正是陸翊的筆跡。
    靈堂方向的爆炸聲震落牆灰，林小滿將嬰兒裹進白大褂。懷表指針突然逆向旋轉，屍體風幹的眼眶裏滾出兩枚銀元，撞在地麵發出與婚戒相同的清響。她撿起銀元的瞬間，密室暗門轟然閉合，通風管傳來追兵含糊的咒罵："活要見人...死要驗dna..."
    汙水沒過腰際時，林小滿摸到白大褂暗袋裏的注射器。針管內殘留的淡藍液體在黑暗中發光，與陸翊臨終前靜脈注射的藥劑一模一樣。嬰兒突然伸手抓住針管，滾燙的掌心將藥液蒸騰成霧，在頭頂凝成血色箭頭，直指排汙管深處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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