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半島的暴雨像上帝打翻了硯台。林小滿裹緊酒紅色羊絨披肩，鎏金電梯門映出她浮腫的腳踝——懷孕六個月的肚子藏在改良旗袍下，珍珠盤扣繃得隨時要迸開。葡京賭場樓頂的霓虹刺破雨簾，將"諾亞娛樂城"五個血字烙在視網膜上。
    "林小姐，王總恭候多時了。"穿黑西裝的馬仔推開通往地下三層的暗門，冷氣裹著雪茄的焦油味嗆進喉嚨。林小滿數著走廊壁燈投下的菱形光斑，第三十七步時，腕表突然發出蜂鳴。表盤背麵"y?x 36.5c"的刻痕硌著脈搏，那是陸翊求婚時刻下的體溫密碼。
    vip廳水晶吊燈將賭桌照得如同手術台。諾亞資本董事王德發癱在真皮椅裏，金表鏈在綠呢台麵拖出油漬，雪茄灰落在林小滿的籌碼堆上。"孕婦也敢上賭桌？"他咧開鑲金的牙，喉結上的刀疤隨著吞咽蠕動，"聽說你老公臨死前燒了三十八度七？"
    林小滿用絨布擦拭籌碼，金屬包邊映出她瞳孔裏跳動的冷光。這張二十一點賭桌鑲著諾亞最新研發的體溫傳感器，能在三秒內通過皮膚溫度波動計算腎上腺素峰值——三天前，同樣的設備出現在陸翊的屍檢報告裏，監控顯示他在冷鏈船爆炸前體溫飆升至41c。
    "王總不如擔心自己的肝。"她將百萬籌碼推過中線，"雪茄配冰酒，肝腹水可比高燒痛苦多了。"
    荷官發牌的手突然抖了抖。王德發後頸泛起病態潮紅，傳感器藍光掃過他袖口露出的青黑色紋身——仁心堂初代藥碾的圖騰。林小滿想起祠堂暗格裏那本民國賬冊，泛黃的"當歸=100萬"旁，赫然印著同樣的刺青照片。
    "買定離手！"機械化的唱喝聲中，王德發突然踹翻腳凳。他肥碩的身軀壓向賭桌，金表鏈刮擦林小滿的手背："聽說你在找0927？"血腥味混著酒氣噴在她耳後，"陸翊死前錄了二十八段視頻，最後那段...嘿嘿..."
    骰盅揭開的瞬間，整張賭桌突然震動。林小滿的籌碼像多米諾骨牌般傾倒，36.5c的恒定體溫讓賠率表瘋狂閃爍。她假借俯身撿牌，指尖觸到王德發西裝內袋——冷凍芯片的棱角透過羊絨麵料，硌著掌紋裏未愈的灼傷。
    警報聲就是在這時炸響的。
    "抓住那個大陸妹！"四個馬仔撞碎側門玻璃。林小滿抄起冰桶潑向監控探頭，生蠔殼在吊燈上撞出璀璨光雨。她撞進逃生通道時，王德發的咆哮混著血腥味追來："剖開她的肚子！h07的母菌在胎盤裏！"
    消防通道彌漫著黴味，林小滿的細高跟卡在鐵柵欄間。追兵皮靴聲碾碎樓下的聲控燈，她扯斷鞋跟赤腳狂奔，孕肚在顛簸中陣陣抽痛。轉角鏡麵牆突然映出黑影，她旋身將鑽石發卡紮進最先撲來的馬仔眼窩，溫熱血漿濺在"安全出口"的綠標上。
    "在b區貨梯！"對講機裏的粵語嘶吼震得耳膜生疼。林小滿撞開保潔間的門，拖把池裏泡著件侍應生製服。她將旗袍反穿成白襯衫，散開發髻抹上洗手液，鏡中人瞬間變成眉目溫順的孕婦——就像三個月前扮作護工溜進停屍房，偷換陸翊屍檢樣本的那夜。
    賭場後巷的暴雨澆透襯衫。林小滿蜷在廚餘垃圾桶後，看著馬仔們的傘尖捅進汙水溝。掌心的冷凍芯片突然發燙，表盤溫度顯示36.5c——和陸翊手術那日的心電圖峰值完全重合。她顫抖著撬開芯片外殼，微型投影在雨幕中綻開血色航線：二十八艘冷鏈船連成北鬥七星，鬥柄直指公海那座被抹去坐標的醫療方艙。
    "砰！"
    子彈擦著耳廓沒入磚牆。林小滿翻身滾進排水渠，混著賭場剩菜的汙水漫過孕肚。追兵的紅外鏡在暴雨中失效，她趁機扒住運冰車的底盤，零下二十度的冷氣將唇色凍得青紫。冰層在掌心融化時，她突然想起陸翊彌留之際的囈語："體溫...是唯一的密碼..."
    貨輪汽笛刺破雨幕。林小滿從冰車底部滾落，集裝箱縫隙透出的探照燈割裂夜幕。冷凍艙控製麵板泛著幽藍冷光，她將手掌按在識別區——36.5c的體溫激活警報係統的瞬間，王德發的金表鏈突然從暗處甩來，勒住她浮腫的脖頸。
    "小娘們挺能跑啊？"鑲金牙在暴雨中泛著寒光，"知道為什麽選0927做密碼嗎？"他拽著表鏈將林小滿拖向船舷，"去年九月二十七號，你爸的刹車油管就是我剪斷的！"
    鹹澀海水灌入鼻腔的刹那，林小滿摸向孕肚上的暗袋。陸翊的婚戒在指間綻開冷光，戒圈內側的微型針頭紮進王德發的手腕。男人殺豬般的慘叫中，她聽見h07菌株在冷凍艙蘇醒的嗡鳴——和胎兒的心跳共振成毀滅的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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