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裹著鹹腥味灌進領口，林小滿攥緊手電筒的指節泛著青白。廢棄船廠鋼架橫生的陰影裏，0927號冷凍艙泛著幽藍的光，像口豎立的冰棺材。
    "滴——"
    指紋解鎖聲在空曠廠房炸響，製冷劑白霧噴湧而出。她踉蹌後退兩步，後腰撞上生鏽的龍門吊，孕肚傳來針紮似的抽痛。艙門緩緩滑開的瞬間，手電光柱掃過那張日夜啃噬她心髒的臉。
    "陸翊......"
    男人雙目緊閉躺在艙內，睫毛凝著冰晶，喉結下方那道三厘米的刀疤清晰可見。林小滿顫抖著伸手觸碰他脖頸，皮膚下微弱的脈搏震得指尖發麻。三十七小時前法醫解剖報告還躺在手機裏，此刻卻像被萬噸巨輪碾碎的浪沫。
    "體溫回升至二十度，準備電擊複蘇！"她撕開急救包的動作扯得羊水監測帶崩開，冰涼的耦合劑順著大腿往下淌。除顫器貼上男人胸膛的刹那，監控屏突然跳出猩紅的警告框。
    【第28號實驗體激活】
    原本沉睡的眼皮猛然掀開，瞳孔裏泛著不正常的灰翳。林小滿被鐵鉗似的手掌扼住喉嚨按在艙壁上，後腦勺撞得艙體發出悶響。手電筒滾落在積水的鐵板地麵，晃動的光暈裏映出男人扭曲的麵孔。
    "你們林家......欠我百條命！"
    嘶吼聲裹著冰渣似的寒氣，林小滿指甲深深摳進對方手背。胎心監護儀發出尖銳的警報，隔著毛衣都能摸到腹中孩子亂蹬的小腳。她突然瞥見對方領口下完好的皮膚——三年前陸翊做心髒搭橋手術留下的蜈蚣狀疤痕，此刻平整得如同新生嬰兒。
    "你不是他！"
    高跟鞋狠狠踹向對方膝彎，林小滿趁機滾出艙外。生鏽的鐵梯被撞得嘩啦作響，掌心蹭過鋒利的鋼茬拉出血線。身後傳來野獸般的低吼，二十八根固定艙體的液壓杆接連爆開，製冷管噴出的液氮在地麵漫成冒著白煙的河流。
    "林醫生趴下！"
    監察局特工撞碎玻璃天窗躍入，子彈擦著林小滿耳畔掠過。彈殼掉進積水濺起漣漪的瞬間，她看見中彈的男人踉蹌著撕開襯衫，胸口猙獰的"no.28"文身正在滲血——那位置本該是陸翊接受體外循環手術的切口。
    冷凍艙突然發出刺耳的金屬變形聲，林小滿撲過去扒開碎裂的夾層。泛黃的血書被液氮凍成脆硬的紙片，陸翊的字跡力透紙背："勿信任何像我的人，孩子是鑰匙。"
    "小心！"
    特工拽著她後撤的瞬間，冷凍艙轟然炸成漫天冰晶。林小滿跪在滿地玻璃渣裏，看著二十八號實驗體逐漸僵硬的右手——那食指第二關節微微凸起的骨節，和陸翊常年握手術刀形成的增生一模一樣。
    "dna比對結果出來了。"法醫摘下手套的聲音驚醒恍惚中的林小滿，"匹配率99，但心髒沒有任何手術痕跡，就像......"
    "就像從沒活過。"她接過後半句，指尖摩挲著血書邊緣。監控錄像顯示這個實驗體三個月前才被送進船廠，而陸翊的死亡時間是七百三十天前的雨夜。
    夜風卷著鹹澀的海水撲在臉上，林小滿忽然想起那晚太平間裏反常的低溫。陸翊遺體脖頸後側若隱若現的針孔，當時法醫說是搶救時留下的——可哪個icu會在頸動脈埋針？
    胎動突然變得劇烈，她按住發硬的腹部蹲下來。血書在月光下泛起詭異的熒光，背麵顯出幾行小字："當孩子第一次看見星空，帶他來仁心堂地窖。"
    遠處傳來貨輪悠長的汽笛聲，林小滿把血書塞進貼身口袋。手電筒光斑掃過廢墟時，忽然照見半截嵌在水泥裏的銀質懷表——表麵刻著仁心堂1947年的徽記，分針正指向她孕檢建檔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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