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護儀刺耳的警報聲在淩晨三點的走廊裏炸開回響。林小滿攥著兒子滾燙的手腕，護士第三次更換退熱貼時，水銀溫度計依然固執地停在36.5c。這個數字像把燒紅的鐵鉗夾住她的心髒——和陸翊咽氣前三小時記錄的體溫分毫不差。
    "物理降溫無效，準備上激素。"主治醫生推了推金絲眼鏡，筆尖在醫囑單上懸而未決。林小滿突然按住處方箋，指腹蹭過紙麵細微的顆粒感——這種帶有熒光纖維的防偽用紙，是諾亞資本旗下藥廠特供的。
    走廊盡頭傳來皮鞋敲擊地磚的脆響。陳謹言拎著銀色密碼箱斜倚門框，白大褂口袋裏露出半截雪茄，煙絲混著福爾馬林的味道撲麵而來。"退燒藥對他沒用，就像往熔爐裏扔冰塊。"他彈開密碼箱鎖扣，冷氣裹著三支藍色針劑升騰而起，"0927計劃需要活體樣本，你兒子是唯一能適配二十八國政要基因的完美藥人。"
    林小滿抄起輸液架橫掃過去，鋼架擦著陳謹言的顴骨劃過，在他臉上撕開一道血痕。她趁機摸走托盤裏的采血針，針尖抵住自己頸動脈："抽我的血做對比，否則我現在就放幹這管髒血！"
    "你果然和陸翊一樣瘋。"陳謹言冷笑著抽出采血管，"不過你該看看這個——"手機屏幕亮起實時監控畫麵，新生兒監護室的保溫箱裏，嬰兒腳環閃著詭異的紅光，h07耐藥菌的培養皿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殖。
    采血針紮進皮膚的瞬間，林小滿抬膝撞翻器械車。玻璃藥瓶碎了一地，她抓起鋒利的玻璃碴劃開陳謹言的手背，染血的采血管在空中劃出弧線。走廊消防栓突然爆裂，水霧中傳來保安的吼叫。
    "媽媽......"病床上的孩子突然睜眼，瞳孔泛著不正常的淡金色。林小滿扯斷心電監護電極，抱著孩子撞開安全通道的門。防火樓梯的應急燈將人影拉成扭曲的長條，她摸到兒子後頸微微凸起的芯片，指甲狠狠摳進皮肉——那是三天前在仁心堂遺址發現的植入物，此刻正在皮下泛著幽藍的光。
    地下車庫的卷簾門正在降落，林小滿滾進車底時額頭擦過減速帶。懷中的孩子忽然咯咯笑起來，小手抓住她散落的頭發輕輕拉扯——這個動作和陸翊思考時的習慣一模一樣。後視鏡裏閃過三道刺目的車燈，黑色商務車的輪胎摩擦出刺耳的尖叫。
    "別怕，媽媽帶你回家。"她咬開應急藥盒吞下兩顆腎上腺素，鹹澀的汗珠滾進嘴角。嬰兒突然劇烈抽搐，體溫計從繈褓滑落摔碎在地，水銀珠在瀝青路麵滾動成詭異的星圖。林小滿猛打方向盤撞開護欄，瞥見碎汞中浮現出陸翊手術服的殘影——那個暴雨夜他躺在解剖台上，法醫鑷子夾起的皮膚組織正是這種淡金色。
    追擊者的遠光燈將儀表盤照得雪亮。林小滿摸到儲物格裏的老式懷表，表麵玻璃早就碎裂，分針永遠停在陸翊咽氣的時間：316。她突然扯斷表鏈吞進喉嚨，金屬劃過食道的灼痛感讓人清醒——表盤背麵刻著林氏藥堂1943年的曼陀羅圖騰，與兒子此刻的瞳色分毫不差。
    輪胎碾過減速帶的震動中，孩子忽然伸手按住她劇烈起伏的胸口。掌心溫度穿透毛衣烙印在皮膚上，監護儀特有的36.5c。這讓她想起陸翊彌留之際，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指也是這樣按在她腹部的刀疤上，當時胎心監測儀顯示著同樣的數字。
    "前麵是死路！"追擊者的擴音器帶著電流雜音。林小滿猛踩油門衝向河道護欄，後座傳來金屬箱彈開的脆響。陳謹言的密碼箱不知何時出現在車裏，二十八支藍色針劑在晨曦中泛著妖異的光，每支標簽都印著不同國家的國徽。
    河水灌進車窗的瞬間，懷中的孩子發出刺破耳膜的啼哭。林小滿在渾濁的水流中看見自己扭曲的倒影，額角滲出的血絲像極了陸翊屍檢報告上的縫合線。她捏開孩子的嘴將最後半顆解藥頂進喉管，嬰兒哭聲突然變成低頻震動，河底淤泥中沉睡的耐藥菌培養罐應聲炸裂。
    氣泡裹著墨綠色液體升騰而起，成群的實驗白鼠屍體浮上水麵。林小滿踹開車門的刹那，瞥見兒子瞳孔深處浮現的曼陀羅紋路——和仁心堂初代家主畫像上的圖騰完全重合。她突然明白陸翊臨終前反複念叨的"鑰匙"是什麽意思，那根本不是指體溫，而是林家血脈裏代相傳的基因密碼。
    防彈車在河底擦出火花，林小滿抱著孩子浮出水麵時，對岸的仁心堂遺址正在晨霧中燃燒。火舌舔舐著殘破的匾額，二十八道煙柱在空中交織成dna雙螺旋的形狀。懷中的嬰兒突然伸手抓向火焰，腕間浮現的血管紋路竟與燃燒的匾額裂紋完美契合。
    "原來你們要的不是藥人......"她撕開繈褓，用牙齒咬斷連接嬰兒與密碼箱的生物傳感器，"是要重啟1943年的細菌戰計劃。"孩子腳踝的芯片突然爆出電火花，河岸淤泥裏鑽出成片的耐藥菌菌絲，像無數隻蒼白的手抓向晨曦。
    林小滿摸到後腰的青銅藥碾，那是三天前在祖祠地宮找到的。當36.5c的掌心貼上碾槽，河麵突然卷起漩渦。菌絲觸到碾身滲出的淡藍色液體，如同碰到烙鐵般急速萎縮。懷中的嬰兒發出滿足的歎息，體溫首次降到了36.0c——這正是二十年前陸翊在醫學院拿全獎時的體檢數據。
    對岸的火光中，陳謹言舉著望遠鏡的身影一閃而逝。林小滿將藥碾按在孩子心口，看著那些淡金色紋路逐漸消退。她知道這場戰役遠未結束，掌心的溫度計刻痕提醒著，距離0927計劃的最終階段還剩最後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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