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混合著鐵鏽味直衝鼻腔，林小滿攥緊從保潔車上順來的門禁卡，指節抵在凸起的"諾亞生物"鋼印上發白。監控攝像頭掃過走廊的瞬間，她猛地矮身鑽進通風管道，膝蓋擦過鋒利的金屬接縫，血珠順著小腿滑進襪口。
    "第三排培養艙......"她默念著陳謹言死前塞進急救包的字條，指甲掐進掌心的舊傷。通風口濾網在眼前晃動，二十八具玻璃艙像棺材般整齊排列，淡藍色營養液裏漂浮著相同的麵容——每一張都是陸翊的臉。
    "啪嗒。"
    汗珠砸在金屬管道上格外清晰。林小滿摸出藏在胸口的銀質長命鎖，鎖芯裏嵌著孩子的滿月照。照片邊緣已經發皺，那是她每夜摩挲著入睡養成的習慣。培養艙裏的男人們突然齊刷刷睜開眼睛，二十八道目光穿過玻璃罩釘在她藏身的通風口。
    警報聲炸響的刹那，她翻身躍下管道。白大褂兜著風鼓成降落傘，腰間纏著的輸液管"哢"地繃直——那是她用三個晚上偷拆病房窗簾杆做的簡易速降繩。腳尖剛觸地，冷凍艙噴出的寒霧就追著腳後跟漫過來，地麵瞬間凝出冰花。
    "0927號實驗體存活率97......"
    機械女聲從頭頂傳來，林小滿撞開標注"高危"的紅色閘門。成排的監控屏幕突然全部亮起，二十八張相同的臉同時轉向鏡頭，嘴角扯出僵硬的弧度。她踉蹌著撲到中央控製台前，保溫杯裏的母乳潑在鍵盤上——這是她偷換護士站冰箱時準備的"武器"。
    警報燈把滿牆的培養艙染成血色。林小滿哆嗦著掏出采血針，針尖懸在孩子滿月照上方遲遲紮不下去。通風管道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0927號艙蓋"砰"地彈開，渾身插滿導管的身影直挺挺坐起來。
    "陸......"名字卡在喉嚨裏變成哽咽。那人脖頸纏繞的電極線隨著轉頭動作劈啪炸響，潰爛的右臉肌肉抽搐著，完好的左臉卻露出她最熟悉的笑紋。林小滿倒退著撞上操作台，後腰抵住紅色緊急按鈕。
    培養液滴滴答答落在地麵。0927號抬手扯掉心電監護貼片，潰爛的指尖在控製台按下六位數——是他們結婚紀念日。警報聲戛然而止，滿牆屏幕突然開始倒計時。
    "十......九......"
    沙啞的嗓音像砂紙磨過耳膜。林小滿突然抓住對方手腕，虎口觸到皮膚下隆起的芯片輪廓。培養艙裏的男人們開始瘋狂撞擊玻璃，蒼白的拳頭砸出蛛網狀裂痕。
    "你究竟是誰？"她把采血針抵在對方頸動脈，針管裏晃動的血珠泛著詭異的藍光。這是今早給孩子做常規檢查時偷藏的樣本——主治醫生盯著報告單的驚駭表情讓她確信，這些血能摧毀某些東西。
    0927號突然笑了。這個表情讓潰爛的半邊臉扭曲如惡鬼，完好的半邊卻溫柔得令人心碎。他伸手撫過她無名指的婚戒，生鏽的婚戒內圈在警報紅光裏閃了閃——"x→y36.5c"的刻痕清晰可見。
    "八......七......"
    嘶吼聲從四麵八方湧來。林小滿突然被攔腰抱起，0927號撞破消防玻璃罩取出斧頭。他的體溫透過濕透的病號服滲過來，36.5c精確得如同刻度表。第一具破艙而出的實驗體撲來時，斧刃砍進鎖骨的聲音讓她想起陸翊手術那天的骨鋸聲。
    "走！"
    嘶吼混著血腥味噴在耳畔。林小滿被推著衝向安全通道，身後傳來肉體撞擊的悶響。她不敢回頭，懷裏的采血管卻被攥得幾乎碎裂——0927號最後塞給她的東西硌著掌心，那是半枚帶著體溫的銀元。
    爆炸氣浪掀翻防火門的瞬間，她看清了銀元邊緣的刻痕："仁心堂1943"。身後傳來重物倒地的巨響，二十八具培養艙同時炸成漫天玻璃雨。林小滿滾下樓梯時死死護住小腹，采血管在掌心壓出新月形血痕。
    警笛聲從三個街區外包抄過來時，她蜷縮在垃圾箱後的陰影裏。染血的銀元貼在胸口發燙，0927號最後的耳語在腦海反複回響：
    "二十八次死亡......換你一次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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