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的指甲深深摳進掌心肌膚，地契上暈染的血跡在月光下泛著暗光。她將哭累的孩子往上托了托，後背抵住搖搖欲墜的鐵門。山風裹著血腥味灌進鼻腔，遠處傳來野狼此起彼伏的嚎叫。
    "媽媽，冷。"念安把凍得發紅的小臉埋進她頸窩。
    她咬開手電筒開關，光束劈開廢棄礦洞的黑暗。岩壁上密布著暗紅色抓痕，像是有人用指甲生生摳出來的。地契標注的坐標盡頭，整麵山體被鑿成蜂窩狀，二十八具冰棺呈北鬥七星排列，中央的空棺蓋著白布。
    "陸翊......"喉頭湧上的血腥氣嗆得她咳嗽，白布下露出的半截手腕青紫腫脹，無名指上那圈淡金色的戒痕卻清晰可辨。念安突然掙開繈褓，跌跌撞撞撲向冰棺，額頭重重磕在棺槨邊緣。
    鮮血順著冰麵蜿蜒成詭異的圖騰。
    "念安！"林小滿撲過去時，整座山體突然震顫。冰棺底部亮起幽藍熒光，二十八道激光從礦洞頂部交錯掃射。她本能地抱住孩子翻滾到空棺下方，子彈擦著耳際擊碎冰棺，飛濺的冰碴在手臂割開血線。
    "體溫認證通過。"機械女聲在穹頂回蕩，空棺緩緩升起。林小滿瞳孔驟縮——陸翊安靜地躺在零下七十度的低溫艙裏，睫毛結著冰晶，胸口手術疤痕被重新縫合，針腳是熟悉的梅花結。
    那是她親手縫的！
    "爸爸！"念安突然指著冰棺尖叫。林小滿這才發現孩子的血正順著冰麵滲入棺蓋縫隙，熒光沿著血脈紋路點亮整個棺槨。陸翊的睫毛突然顫動，結冰的睫毛膏撲簌簌掉在蒼白的臉頰上。
    山體再次劇烈搖晃，碎石簌簌砸落。林小滿發狠扯斷項鏈，將掛著婚戒的銀鏈纏在掌心。戒指內側新刻的"19132023"在冰棺熒光中泛著血光，她突然想起陸翊手術前夜的呢喃："要是哪天我睡太久，記得用體溫叫醒我。"
    "諾亞的狗崽子來得真快。"她冷笑，扯開羽絨服將孩子裹在胸前。體溫傳感器在冰棺表麵亮起紅燈，36.5c的綠色數字瘋狂跳動。二十八具冰棺同時爆開，裹著白大褂的屍骸如提線木偶直立起來，腐爛的指尖滴著黏液。
    念安突然伸手抓住陸翊的無名指。
    "別！"林小滿的驚呼卡在喉嚨。孩子掌心貼在父親冰涼的皮膚上，冰棺突然騰起白霧。陸翊的手腕動脈處浮現淡金色紋路，與她婚戒內側的刻痕完美重合。整個低溫艙發出齒輪轉動的轟鳴，二十八具屍骸齊刷刷跪倒在地。
    山體爆破的巨響在此時撕裂夜空。
    "找到你了，林小姐。"王德發油膩的嗓音混著雪茄味飄進來。林小滿反手將孩子塞進空棺，抓起陸翊的手術刀劃破掌心。鮮血滴在冰棺控製麵板的瞬間，整個礦洞突然亮如白晝。
    監察局的直升機轟鳴聲震得冰棱紛落。
    "撐住......"她整個人撲在冰棺上，用後背擋住飛濺的彈片。陸翊的睫毛顫動得愈發劇烈，冰晶融化成水珠滾落，像極了那夜手術室的無影燈下，他眼角那滴來不及擦掉的淚。
    "小滿！"陳謹言的聲音混在爆炸聲裏。林小滿感覺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脊椎流下，分不清是血還是融化的冰水。懷中的陸翊突然睜開眼，瞳孔是混沌的灰白色。
    監察局特工破窗而入的刹那，他冰涼的手指突然扣住她染血的婚戒。
    "溫度......"破碎的氣音混著冰渣。
    林小滿猛地扯開衣領，將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36.5c的體溫透過皮膚傳遞，陸翊灰白的瞳孔驟然收縮成正常大小，喉結滾動著發出瀕死野獸般的嗚咽。監察局探照燈掃過來的瞬間，他又恢複成冰冷的屍體模樣。
    "腦死亡。"醫療官搖頭收起儀器，"夫人節哀。"
    林小滿死死攥住陸翊失去溫度的手，指甲在他掌心掐出血痕。沒人注意到他無名指內側的戒痕正在滲血，那滴血順著冰棺裂縫，悄無聲息地滲入地下暗河。
    三百米深的岩層之下，0927號冷凍艙的指示燈突然由紅轉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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