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會議室的燈光冷白，牆壁上映出每個人麵孔盛滿利刃般的線條。林小滿雙指緊摳著筆帽，筆尖在指肚上反複咯噔，仿佛這樣才能抵禦空氣中日益擴張的窒息。桌上一遝關於公司最新危機和董事會方案的文件，呈灰色的死寂色調，靜得像隨時會爆炸的導火線。
    會議還未開始，氣氛就已凝固得令人窒息。副總業已臉色鐵青，麵前筆記本上跳動著一串令人焦慮的數據。人事總監在角落輕聲同旁邊的法務私語，聲音低到近乎蚊蚋，卻依然沒逃過林小滿的耳朵——“沒撐住，這局勢不散攤子才怪……”
    她的眼睛一點點掃過會議桌兩旁，兩位剛被挖角的高管已經收拾好物品，神情木然。第三位財務主管遲疑了一下，終也把離職信堆在桌角，仿佛在展示無聲反叛。外麵的雷聲隱約滾過，窗外的城市天際線陷入灰暗，讓林小滿一陣恍惚，仿佛自己才真正墜入局勢的孤島。
    董事長席位空著，代表權力和決策的那隻金筆冷冷地擱在桌麵，一如多年前父親留下的那樁舊債，如今終於輪到了她獨力麵對。
    她緩緩抬眼，聲音穩中透著冷意：“既然都來了，今天我先說清楚：公司雖然危機重重，但核心項目和現金流沒有斷過，離開的可以離開，留下的也請做好準備戰鬥。”有人在桌下嗤笑：“項目能頂多久？股價今天都快破曆史新低了！”人群中一陣暗流洶湧的低聲議論。
    林小滿內心其實也動搖得厲害，卻不能因個人脆弱順勢倒下。她記得昨夜刺骨的停車場襲擊，記得李曼撲來的那一刻，也記得冷汗和血絲凝固在她袖口的真實寒意。她強迫自己正視所有目光，嗓子染著微微的沙啞：“危機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風暴裏沒人願意相信彼此。”
    副總冷哼一聲：“有人信彼此，還會有財務數據提前泄露到網上？還會有這麽多謠言肆意瘋傳？你自己想想吧，這一局，不是誰都可以獨善其身——”
    會議桌下的手機悄悄震動，群組信息不斷滾動。林小滿瞟了一眼，發現有人已經在私下發起“是否更換最高管理人”的匿名投票。她心頭一沉，冷靜地看向對麵：“如果有誰有本事解決這場危機，我願意無條件把位置讓出來。”
    短暫的沉默，如懸崖臨風的靜默。人事總監忽然丟下一句：“我退出。不為別的，隻是不想陪著一起沉下去。”財務主管也合上筆記本，無聲地站起來：“林總，對你沒意見，隻是確實堅持不下去了。祝你好運。”
    三人走的時候，會議桌那頭留下了一排空椅和半邊文件，仿佛一道不能再跨越的溝壑。留下的高管們七嘴八舌，情緒高漲，也有人目光閃爍，明裏暗裏揣測著能否趁機“補位”，翻出一身利欲之氣。
    林小滿在此刻，沒有發火，沒有挽留，隻是深深鞠了一躬，聲音近乎溫柔：“感謝三位的努力，公司走到現在，大家都有功勞。道不同不相為謀，願你們將來一帆風順。”她直起身，留下一抹淺淡微笑，眼角卻閃爍著倔強的淚光。
    會議結束後，走廊裏氣氛依然壓抑，有早到的員工在窗外偷偷張望，仿佛在打量這位女總裁還能支撐多久。人事總監走時回頭冷冷看了一眼，似乎帶著最後的判決。林小滿卻徑直拉開公司大門，深呼吸，讓所有的燈光和城市霓虹一點點穿透心口的陰晦。
    她徑直走向技術部辦公室，一打開門便聽見技術負責人戰戰兢兢的匯報：“林總，網絡攻擊還在持續升級，我們的數據庫又被入侵一次。有人在外網上有節奏地爆料，大概率和被挖走的那幾人有關。”
    林小滿沉吟片刻，冷靜下達命令：“所有安全權限全線升級，疑似風險數據立即隔離備份。陸翊那邊聯係了嗎？”
    “聯係上了，他說正在外麵處理一份關鍵數據。”技術負責人聲音發緊，像是在說某個最後的救命稻草。
    林小滿點頭，內心極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她大致明白，陸翊這次極可能是在脫離公司內網環境，防止有人在公司內部做手腳。她想到陸翊的承諾：“隻要有我在，你未必非要孤軍作戰。”這些話讓她眼眶突然發酸，強忍著沒有流淚。
    這時，手機亮了，是李曼發來的定位消息：“我在公司樓下，有些話想說。”林小滿愣了一下，低聲回：“稍等。”
    她走進洗手間洗把臉，冷水打在臉上，將那份沮喪一點點衝刷。鏡子裏自己的輪廓清晰卻蒼白，眼底卻多了幾分死磕到底的不屈。林小滿知道，沒有人可以替她承受重壓，這條路一旦選擇，哪怕孤身一人，也隻能咬牙走下去。
    洗手間外人聲漸遠，她獨自走到大廳，才發現李曼正撐著傘站在夜色裏。高樓燈光打碎一地倒影，李曼眉眼帶著忐忑。她走近，遲疑許久，終於啞著嗓子問：“還信我嗎？”
    林小滿看著她，想起那一夜停車場的死裏逃生，也想起了昨天群裏的匿名風聲。她輕輕點頭：“信，不過信的不多。”聲音溫和又堅決，“不過你救我，是事實，總歸還得信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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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曼手指攪著傘把，猶豫開口，“我知道你疑心重，其實……其實我也有錯，但我要說，那天……那條泄密的對賭資料不是我發的。”她聲音顫抖，仿佛害怕被徹底否定。
    林小滿凝視她良久，像是在沉澱一段所有裂痕的歲月，最終緩緩開口：“有些路，一旦選了，就隻能走到底。你願意留下，就別再有二心。我需要的，是能共進退的人，不是隨時會倒戈的戰友。”
    李曼眼眶泛紅，一句“對不起”含在嘴邊終究沒說出來。她低頭，把一份新收集到的匿名數據遞過來，“這是公司賬號最新登陸記錄，我感覺問題就在昨天技術組被攻擊那會。”
    林小滿接過那份數據，拚命壓下心裏的疲倦，努力讓自己變得堅強且無懈可擊。她明白，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大廈坍塌之前，隻有極少數人能選擇負重爬起來。
    夜色中，林小滿跟李曼一同走進電梯。誰也沒再開口，心頭的疑竇和芥蒂都被即將到來的大戰壓進了胃底。
    與此同時，遠在城北的寫字樓裏，陸翊一邊接電話，一邊看著加密通訊界麵冷靜輸入一串代號。對方回複：合作隨時啟動，條件照舊。
    陸翊嘴角浮起一絲無聲的冷笑，眼神比窗外的夜還要深沉。棋盤上的所有人都還以為自己在博弈，真正的博弈者，卻從沒現過真身。
    孤島上的女人已做好生死決斷，權力風暴、暗流湧動。再難的局，隻看最後誰能笑到最終。
    城市的燈光下，林小滿的倔強背影在夜風中被拉得很長，她的孤島博弈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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