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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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維辛西宮,艾芙妮的房間。
“這就是你選的鞋子?”
希隆蹲在艾芙妮前麵,仔細打量著她穿的鞋。
那是一雙透明的宛如水晶一般的鞋子,能夠清晰的看見艾芙妮的每一根腳趾。
“拜托,我是找辛德瑞拉小姐借來的。”艾芙妮沒好氣道,“正常人誰會注意別人的鞋子好不好看啊,就你事情多。”
希隆笑著搖頭,站起身來,他穿著一身挺拔的禮服,沒有過多修飾,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貴族。
他打量了一番艾芙妮的妝容:“還行,頭發也不錯。”
艾芙妮白了希隆一眼。
這狗操的希隆居然在下午就派來了十個侍女來維辛西宮,把艾芙妮摁在房間裏給她狠狠地收拾打扮了一番,讓她成為了一個實際上的赫倫茲亞審美式的美女。
“走吧,馬車在下麵等待了。”希隆說道。
水晶鞋踩在在地上噔噔作響。艾芙妮顯然不是第一次穿這種高跟鞋。
兩人出了維辛西宮,坐上了一輛駛向王庭外的馬車。
“那些老家夥會來這個宴會嗎?”艾芙妮問道。
希隆笑道:“我的麵子他們還是要給的。”
艾芙妮撇撇嘴:“你的麵子?福德曼王的麵子他們都不給呢!就他們這些老家夥的地位,又不能把他們送上貴族法庭來威脅他們。”
“我還沒吃過他們一次閉門羹呢。”希隆雙手環抱,看著馬車外麵的夜色,“他們也不是欺軟怕硬,他們隻是想要個說法。但是說法是給不到的,高傲的舊龍騎士們聽不進去辯解的軟話。隻能給他們看做法……或者就得比他們更強硬。”
車輪在街道上滾過,舉著火把的城中守衛在街道邊巡邏。
“你把芷韻送走了?”艾芙妮問道。
希隆點點頭:“我讓查爾斯帶她去尼爾森的渡口了,船總是比馬要快,畢竟坎貝納河貫穿了這片大陸。”
艾芙妮歎了口氣:“早知道趁她沒走的時候多找她留下血液樣本了。”
“心靈魔法研究透了還不夠?你還要研究人家的血?”
“當然!那可是另一片大陸上的人的血,不知道和我們的血脈之間有多大的差別。”
“得了吧。”希隆搖搖頭,“血脈這東西,講究追根溯源,如果找不到具體的由頭,再怎麽研究也沒辦法。”
艾芙妮又問道:“你真放心她回去?我覺得是送死。”
“我讓一共二十個人跟她一起走了,放心,哪怕她回到炎國,什麽事都幹不了,這二十個人也能把她打暈了再拖回來。他們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
艾芙妮扶額:“你還真是做事全麵啊。”
希隆笑了笑:“我手下也不缺這些人,要不是船不大,給她帶上百人又有何妨?”
“白森林的那個魔法迷宮呢,怎麽樣?”
“我覺得那裏很適合鍛煉龍騎軍,那地方的異獸幻象,能夠很好的模擬屠龍的環境。”
“誰問你這個了?”
希隆無奈的搖搖頭:“進不去啊,那個魔法迷宮裏還有很多陷阱,基本上一觸發,就必須退出迷宮才行。天知道那個老巫女在迷宮裏埋了多少陷阱,不想讓人進去。”
“所以裏麵確實是有芙寧列希倫女王留下的物品是吧?”
希隆點點頭:“也許是她的法杖,也有可能是她的盔甲,無論如何,能讓那個老巫女守了七八十年的地方,肯定藏了不少東西。”
“從秋季開始,你們就耗在那個白森林裏了,現在還沒進去……”艾芙妮話中有些鄙夷的味道。
“別說風涼話了,那個迷宮也是天然形成的,基本無法參透,隻能順著它來。”
馬車被幾個守衛攔了下來,畢竟大晚上還在街道上跑,終歸是有些不正常。車夫開始向守衛解釋。
“你從哪兒找的車?怎麽會被守衛攔下?”
希隆噢了一聲:“忘了說了,你的朋友,艾德裏安娜來探望你了,這是她坐到王庭時來的馬車,我就順便讓這車夫過來了。”
艾芙妮皺了皺眉:“艾德裏安娜?她來幹什麽?我沒向她寫過信啊。”
希隆搖了搖頭:“誰知道呢,不過我剛好從王庭外回來,就遇到她了,她一眼就認出了我。”
“她現在在哪?”
“估計在某個男人的床上吧,她看見我身後的那幾個侍衛都走不動道了。”
艾芙妮歎了口氣,也是搖了搖頭:“她就是這樣……”
馬車門被打開,一名守衛舉著火把看向裏麵,掃視了一下馬車內,然後對著兩人說道:“抱歉,例行檢查。”
希隆笑著點點頭。
他後退兩步,對著其他守衛說道:“沒有異常,放行。”
“玩的愉快,大人。”
馬車這才緩緩向前啟動。
不同於其他大型城鎮的上城區,雪龍城的上城區,就是原本雪龍堡的地帶,一直沒有動過工,簡直就像是被隔離出的一塊區域。
馬車停在一處城堡大門口,門口有兩名侍者,兩名守衛。
希隆遞給了車夫一枚銀幣,牽著艾芙妮的手下了馬車。
艾芙妮知道,這是希隆名下的一座城堡,它曾經屬於一位男爵。
一名侍者兩步上前:“噢!王子殿下,總算把您給盼來了!您今晚的裝扮當真是英俊瀟灑,您的女伴也是美麗動人,想必您一定會成為這場宴會的焦點!”
“人都來了吧?”希隆笑問道。
“是的,殿下,幾位大人都已經在宴會廳裏喝上今年修道院裏釀出的葡萄酒了。”
希隆扭頭看向艾芙妮:“走吧?”
他伸出了他的胳膊。
艾芙妮挽了上來,兩人一同走入城堡。
“哎,這該死的鞋子……我的腳底板冰冰涼涼的。”艾芙妮小聲說道。
“沒事,至少一會跳舞的時候,這雙鞋子用處就不大了。”
“什麽意思?”艾芙妮警覺的看向希隆。
“我是說,跳起舞來之後,你或許就不必踩著這雙鞋子了。”
艾芙妮還是不太明白。
城堡的二樓廊道上,有幾名出來透氣的貴族,他們看見了希隆走進了中庭,興奮的向他打著招呼。
兩人順著城堡的樓梯,在外麵的貴族的簇擁下,走入了一扇門,宴會廳內燈火通明,樂師們站在角落,吹奏著屬於吟遊詩人的歡快的音樂。
希隆不僅宴請了上城區的這些老爵士,還邀請了一些雪龍城裏的新興貴族,他們的作用主要是來活躍氣氛的,畢竟貴族們總是不會錯過在宴會上結交朋友的機會。
希隆瞥了一眼二樓欄杆旁的那個座位,那是皮克斯爵士,一個老頑固了,獨自坐在那裏,旁邊是葡萄酒桶,他倒是會挑位置。
一樓角落裏,樸舍科爵士與賽斯爵士似乎融入不了這場宴會,畢竟這些新興的貴族可沒有他們這般花白的頭發。他們嘴裏高談闊論的是最近雪龍城裏新開的浴場裏,有一位屁股特別圓潤、奶子特別大的浴場侍女。
希隆沒有看到另外幾個熟悉的老家夥,估計是躲在哪個角落了。
“噢!王子殿下,您的女伴真是漂亮!”一位男士走了過來,舉起了他手裏的銀杯。
希隆點頭:“我記得你,克拉茨的新晉爵士。”
“多虧了王子殿下的改製,才能讓我們這樣的人也能夠擁有貴族的身份,不再被傳統的血脈局限。”男士笑道,“我能夠被邀請進入這樣的宴會,還是要萬分感謝王子殿下的惦念!”
希隆笑了笑。
自從遷都之後,王庭頒布了一項引發了巨大爭議的法案。那時的王庭遠離了維辛西公爵之間的政治斡旋,在王庭右九家公爵還在趕來雪龍堡的路上的時候,就向赫倫茲亞全境頒布了這項法案。
——福德曼王曆五十一年,在雪龍堡頒布的震動全境的維辛西法案。維辛西法案共二十七章,涉及了爵位,土地,稅收等多個方麵。
法案明文規定了新的爵位製度,這簡直是驚天的大震動,在人們眼中是不可能徹底完成的事情。但在王庭左九家公爵的協助下,法案在赫倫茲亞近乎一半的地區內得到了良好的推行。
這項法案極大程度上削減了部分公爵的權力,甚至縮減了部分公爵所擁有的領地,收回了一係列男爵子爵騎士的爵位。
法案明文杜絕了爵位買賣的現象,隻有被修爾澤特亞家族承認的爵位,才能夠獲得封授,隻有獲得了封授的爵位,才有相應的地位與權利。私自販售爵位,將會被送入皇家刑場,無論是否是貴族,在修爾澤特亞家族的鍘刀下,赫倫茲亞公民一律平等。
最主要的是,貴族需要開始向王庭提交稅收——這是聞所未聞的。
以及爵位的世襲機製的更改——讓伯爵的子嗣隻能繼承子爵的爵位,子爵的子嗣隻能繼承男爵的爵位。部分公爵的子嗣承襲侯爵的爵位。
這項法案引起了貴族之間巨大的爭議,人們擔心自己的土地是否會被修爾澤特亞家族占走,庫裏的銀子又會不會被強行征收,自己的地位是否有所跌落……
福德曼王給出了承諾,除卻法案中明文規定的內容,不會多向任何一片貴族們占有的領地伸出一根手指,前提是他們依舊忠誠於修爾澤特亞家族。
法案真正普及全境,是在福德曼王曆五十四年,一場史無前例的削爵案,讓所有貴族矚目——塞伯爾特家族的三名公爵因重大失職被斬首,以這種極端屈辱的方式死去。他們的爵位被修爾澤特亞家族收回,由功績卓越的吉爾斯克伯爵獲得了塔爾克薩的那片土地,住進了公爵的城堡。
還有不少老家族擔憂,爵位在世襲的過程中,是否會失去它原有的地位與權柄。這項法案似乎一出來就是為了針對某些家族的,但在皇家強硬的手段以及廣大的赫倫茲亞普通百姓對這法案的推崇度下,他們隻能屈服。
普通人是最樂意見得貴族吃癟的,不是嗎?
後續增添的多個修補法案補全了這一如同洪水猛獸在赫倫茲亞全境推行的維辛西法案,終歸是安下了貴族們的心。
而這位男士所說,正是這法案中的貴族爵位晉升的新門路——公會領袖。這一條律法在福德曼王曆五十五年新頒布的赫倫茲亞基本律法中被全麵完善,即個人被允許拉幫結派,前提是受到審判庭的監督,不逾越法規,在審判庭報備後,考核並獲得皇家準許後,公會首領即可受封相應的爵位,組織需要向皇室宣誓效忠。
“克拉茨修道院產的葡萄酒據說在雪龍城的銷量非常不錯。”希隆看著男士,笑道,“聽說周邊的其他幾個修道院想要邀請你們公會的人前去指導種植葡萄,釀造葡萄酒。”
“王子殿下真是什麽事情都知道!”男士恭維道。
希隆擺了擺手。
“沒錯,這次最新釀出的白葡萄酒很受雪龍城的各大酒館的歡迎,當然不隻是瑞安蘭德,其他地區的銷量也頗為可觀,我們甚至有信心能夠銷往其他王國。”
希隆笑著點頭,他拿起旁邊桌子上的一杯盛滿葡萄酒的銀杯:“這是你們的葡萄酒吧?”
男士自豪的點點頭:“當然。”
希隆將酒杯遞給艾芙妮,他看著男士:“我的這位女伴為了今晚的宴會可是一天沒怎麽吃東西,先失陪了,我得帶她吃點東西。”
“什麽?我……”艾芙妮稀裏糊塗的接下了酒杯,就被希隆帶著走出幾步。
“玩的開心,王子殿下!”
希隆沒有和其他上來交談的人有過多的言語,基本上隻是簡單的打了兩個照麵,有人想向希隆訴說新律法的事情,也有人想交談曆法的事情,但希隆似乎無意和他們談這些。他們兩人來到了一張餐桌的旁邊。
“宴會的主題是什麽?”艾芙妮放下酒杯,說道。
“宴會還要什麽主題?玩的開心不就好了?”希隆拿起一塊酥餅,送入嘴中。
艾芙妮抿了抿嘴:“你要找那些老家夥們談話?”
希隆輕輕點頭:“當然——但不是現在。”
他拿起一塊銀勺,一枚銀杯,敲幾下。
樂師很自然的停下了演奏。
所有貴族都看向了希隆,那些老爵士也側目看向這邊。
“眾議殿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各位尊貴的客人,為感謝你們對於修爾澤特亞家族的支持,我特意邀請你們來到這次宴會,希望今晚的音樂與酒水能夠讓你們的興致盎然,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
“言重了,殿下!”
“這都是應該的!”
希隆舉起銀杯:“讓我們一同將這個王國變得更好,敬赫倫茲亞!”
在場的人爵位最高的人達到了伯爵,無一例外,他們都對王子殿下頗為尊敬。
他們共同舉杯:“敬赫倫茲亞!”
希隆輕輕飲下一口葡萄酒,隨後說道:“開始跳舞吧!”
樂師重新開始奏樂,他們的音樂聲變得尤為歡快,在燭火的映射下,整座房間都顯得有點朦朧。
希隆輕笑著將手搭在了艾芙妮的腰間:“來。”
艾芙妮還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麽,直到她在舞步中完全被希隆主導,整個人被希隆舉了起來,甚至在空中翻飛,強烈的失重感席卷了她的大腦,她這才意識到為什麽希隆讓她選一雙好的鞋子,因為大部分時候,她的腳和她的頭處在同一高度,這樣高難度的動作,沒有希隆強大的力量支持,幾乎是跳不出來的。
本來歡快的跳著交誼舞的其他人,也都被這驚世駭俗的舞蹈吸引了目光,他們停了下來,觀看著王子與他的女伴的舞蹈。
艾芙妮盡管受此折磨,她也僅僅隻是狠狠的抓著希隆的肩膀,沒有叫出聲來,她發誓在今晚之後一定要讓這個狗操的希隆好看。
音樂聲漸緩,希隆最終將艾芙妮平穩的放在了地上,艾芙妮隻覺得雙腿發虛,大腦都深知有些缺氧。
她抓著希隆的胳膊,低頭喘著粗氣,在呼吸聲間,夾雜了罵聲:“你這個畜生……”
希隆全然不在意,他笑著看向周圍的其他人:“看來我有些忘乎所以了,各位繼續,不要因為我而擾亂了各位的興致。”
在角落的老爵士們紛紛鄙夷希隆的行為,有些人甚至低聲痛罵:“成何體統!”
樂師再次奏起了歡快的音樂,貴族們又開始歡樂的跳起舞來。
希隆走到一邊坐了下來,她看向似乎是雙腿在打顫的艾芙妮,笑而不語。
艾芙妮憤怒的抓起一塊麵包,飲下一口葡萄酒,開始默默吃了起來。
希隆坐了一會,隨後走到艾芙妮旁邊,在她耳邊低語:“時間差不多了,把鞋子脫了。”
“啊?你又要幹嘛?”艾芙妮看向希隆,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脫,但不完全脫。”希隆輕笑著看著艾芙妮。
隨後,她被希隆強行帶出座位,再次加入了舞會,他們在人群中旋轉,艾芙妮鬆動的鞋子也在這迅疾的舞步中飛了出去,她光腳踩在地上,慌亂的提醒其他還沉浸在音樂聲中跳舞的人們小心踩到她的水晶鞋。
二樓的皮克斯爵士冷哼一聲,將銀杯重重拍在桌子上,起身離開座位,沿著樓梯走下來,就要離開這場在他眼中像是笑話的宴會。
希隆笑著帶著艾芙妮,借由舞步攔住了他去往大門的道路,艾芙妮這才得以有機會停下,被希隆的胳膊摟住,喘息片刻。
“怎麽著急走呢,皮克斯爵士?您還沒有好好享受這場宴會的氛圍呢。”
皮克斯爵士的八字胡在顫抖:“滾開,你這囂張跋扈的東西。”
“我沒聽清,這舞會的音樂似乎有些大了。”希隆笑道,隨後故作姿態,似乎想要為懷裏的艾芙妮打理頭發。
皮克斯爵士恨不得當場指著希隆的鼻子痛罵。
他的目光瞥見了其他的老爵士也都站起了身來,向他們這邊看來,他心中頓時有了底氣,開始低聲說教:“你是王子,你是赫倫茲亞身份第二尊貴的人,但你的年輕似乎讓你恣心縱欲,要知道,年輕時候的你的父親,可不會像你這樣!”
“可你甚至不願意尊稱他一聲,王?”
“那個家夥不配!”皮克斯爵士甩手。
希隆將艾芙妮安置在旁邊的長椅上,讓她靠在桌子邊休息片刻。
“我們需要談話,皮克斯爵士,順便把你的那些老朋友們也叫上吧。”希隆雙手背在身後,笑著說道。
皮克斯爵士的臉在顫抖,他扭頭看向其他的在宴會不同角落的其他老爵士。
他們來到了二樓的房間,這裏的音樂聲音很小。
幾位老爵士不請自坐,在房間的椅子上擺出不同的姿態。
但希隆還是說道:“坐吧,各位老先生。我們似乎很久沒有見一麵了。”
“你是在羞辱我們的赫倫茲亞的精神嗎?”樸舍科爵士怒聲道。
希隆明知故問:“噢,你是哪位?很抱歉,你們的人數有點太多了,我記不全。”
樸舍科爵士的鼻孔幾乎和眼睛一樣大了,他狠狠地盯著希隆。
“噢,各位老先生,不如來嚐嚐克拉茨修道院新產的白葡萄酒吧,我記得你們都挺愛喝白葡萄酒的,可別說我沒有把你們掛念在心上,這次宴會提供的白葡萄酒,是比紅酒要多的。”
“直奔主題吧,福德曼的小子。”一名老爵士實在是忍耐不下去了,“你把我們叫到這裏來肯定不隻是為了喝那該死的葡萄酒的。”
希隆笑著點頭,放下銀杯:“當然……當然了。讓我們開門見山吧,我隻是單純的為了羞辱你們。”
“你說什麽?!”
“你敢再說一遍嗎?”
“你這個囂張的家夥!”
有位爵士甚至激動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噢,當然了。”希隆笑著,拿著一杯酒輕抿一口,“我是說,你們這幾個老東西一直躲在上城區,自以為守住了芙寧列希倫女王的龍騎軍遺產,而事實呢?”
希隆拉下了臉:“你們封閉了你們的莊園,拒絕任何人入內,若非是我能夠撬開你們的大門,你們是不是還認為如今的王是我那位已經失蹤的曾祖母啊?”
爵士們冷哼一聲。
“噢,當然沒關係了,你們甚至不願意見見你們的先輩——現在是我的侍衛,他是一位貨真價實的龍騎士,比你們幾個連龍都沒有騎過的家夥作用可大多了。”
“你這個狂妄小子!”皮克斯爵士憤然起身,就要對希隆揮出一拳,“我這就親手……管教管教那個該死的福德曼的種!”
希隆輕飄飄的一掌,就將這位爵士推回了他的座椅。
“訓練生疏了啊,自以為是的龍騎士?”希隆嗤笑一聲。
“今天來,就是為了和你們說一聲,如果你們不願意去雪諾山,好,我赦免你們忤逆的罪,那你們就抱著龍騎軍的密辛老死在雪龍城的上城區吧。不需要你們提供的裝備圖紙與過往文書,我一樣也能打造一支全新的龍騎軍,因為你們的那位先輩,他可比你們實用多了,我幾乎得到了培養一位龍騎士所需要知道的一切條件。”
希隆接著指著每一個人的鼻子,痛罵道:“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老家夥,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你們在和我的父親慪氣,就是在和這座赫倫茲亞王國慪氣,你們阻礙了王國的發展。而你們不根本不清楚當初我父親禁止龍騎軍的真正原因。你們隻是自封耳目的可憐人。”
“你這家夥!”樸舍科爵士全身都開始顫抖。
“讓他說下去。”賽斯爵士說道,“我倒想聽聽,傳說中被稱為大學者的王子,是怎麽看待你的父親不作為的情況的。”
希隆嘴角勾起。
“很簡單啊,當年引發了幾乎傾覆了這座王國的十三年血亂的罪魁禍首,不就是你們這些自認為高人一等的龍騎軍家族嗎?”
“你說什麽!?”
“你們當然不知道,那個時候你們還年輕,甚至沒比我大上不少。你們都懷揣著對赫倫茲亞王的幻想,難道當時因為戰亂而把你們送出混亂地帶的你們的家人會和你們說,他要去坐一坐那已然空缺的王位,在法爾倫提亞的諸王殿修一座自己的雕像,供赫倫茲亞萬民瞻仰嗎?”
“胡說八道!”
“這是一派胡言!”
“那你們認為,所有的龍都埋葬在了那座天之城戰場的下麵了嗎?”希隆嗤笑一聲,“決然不會。當然是自相殘殺,滅盡了赫倫茲亞的龍騎軍。”
賽斯爵士冷靜道:“你有什麽證據嗎?”
“證據都在大書庫。還有那很久以前被秘密從維辛西遠處的湖水裏打撈出來的無數具龍骨。”希隆飲盡一杯酒,“當然,還有一位現在已經不存在的姓氏的龍騎軍領袖,當初寫給我父親的書信,他希望得到我父親的助力,事成之後可以與他共治赫倫茲亞王國。”
希隆掏出了一卷已然快腐朽的書信。
“為什麽這麽久了,不明說這件事?”
“蠢貨。”希隆看向那個爵士。
“你!”
他又扭頭看向皮克斯,輕笑道:“皮克斯爵士,哪怕是剛剛那樣的情形,你也沒有放聲說話,在那樣的場合打我的臉,即便你目中無王,我僅僅隻是王子,但顯然你還是維護皇家尊嚴的,這很好。”
“各位不會以為傳到你們耳中的消息都是假的吧?我並不這麽認為,哪怕你們再蠢,對形式的判斷也還是有的,已經五十多年了,先生們。不過我很意外,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去大書庫裏翻閱史書,你們為什麽不幹脆就像其他家族一樣,離開赫倫茲亞呢?你們現在甚至連子嗣都不曾有一個。”
“我們不識字。”賽斯爵士說道。
希隆嘴角抽了抽,他的思緒頓時有些被擾亂了。
在反複檢查了那封老得不能再老的書信後,他們也回憶起了已經泯滅在曆史中的一個傳奇的龍騎軍家族,舍甫琴科家族。
信中字字端正,是最簡單的赫倫茲亞語,再怎麽文盲的人,也能看出其中的大致意思,隻不過有些地方因為紙張的腐蝕而丟失了。
“嘿,別看了,這是老物件,別損壞了,這是個很不錯的藏品。”希隆拿回了信件,小心翼翼的收好。
賽斯爵士深吸一口氣:“看來……誤會解除了?為什麽蘭科·福德曼之前向我們解釋這些事情?”
“我的父親是個無從質疑的傳奇,他高貴的血脈並未給他帶來強悍的龍騎士的體魄,也沒有賜予他血脈的白袍法衛的魔法。他並沒有那麽強大的力量,所以,哪怕他最終得以扶正了這座大廈將傾的赫倫茲亞,他也決然不會再一手造就當初的慘劇——龍騎軍太過強大了,沒有更加強大的約束,是無法牢牢握在手心,作為利刃的。”
希隆輕輕昂首,俯視諸位爵士:“我就不同了,我有力量、有能力約束所有對赫倫茲亞潛在的威脅。”
有位爵士哈哈大笑:“你憑什麽口出狂言!?”
希隆輕笑著放下酒杯:“你會知道的。”
“我希望各位能在三天內去往雪諾山下的訓練場,那裏有人在等你們,你們也可以去見一見如今的龍騎軍後人們,他們是一群熱血澎湃的年輕人,可比你們有誌氣多了。之所以會現在來與你們道明真相,實在是你們幾個不見棺材不落淚,選拔即將開始,而你們依舊對我的邀請置若罔聞……”
“當然,選擇不相信的,如我之前所說,老死在這雪龍城的上城區裏也未嚐不可,畢竟,如今的赫倫茲亞,還是養得起什麽事都幹不了的廢物的。”希隆輕蔑一笑。
“諸位可以離開了。”希隆終於還是坐在了椅子上,他擺了擺手。
有些爵士憤然離開。
有些人思索了片刻後,也離開了這個房間。
希隆一隻手撐在椅子扶手上,支撐著自己的頭,他看向房間裏的那個壁爐裏躍動的火光。
毋庸置疑,龍騎軍想要篡取赫倫茲亞的王位,這絕對是驚天的醜聞。福德曼王不公之於眾的原因有很多……
而事到如今,到底還有多少龍騎軍家族隱居在赫倫茲亞的角落呢?像這幾位留在明麵上的家族,終歸是少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希隆先前說的絕非假話,貝爾特斯提供給他的信息已經相當的充足,沒有這些龍騎軍家族提供的經驗,龍騎軍的建立也絕無問題。
他低頭看著地板,火光讓它明明暗暗。
他突然感到無比的疲憊。
父親……我能做到嗎?
他突然很想見見自己腦海裏的那些自己,問問他們,如今的一切,到底是否是無用功。
一雙赤足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
希隆疑惑了片刻,那白皙的腳背上有一塊黑色的圖案,似乎是胎記,但那胎記的圖案頗為奇特,像是一顆愛心。
這不是艾芙妮的腳。
希隆抬起頭,看向這個突兀出現在這裏的女人。
“我沒叫侍女……”希隆的話語被他的驚訝中斷。
“嘿,很久不見,我的心上人啊!”女人滿臉嫵媚,極端的美麗動人。
“你還欠我一雙靴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