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過去,堅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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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晶石的光芒在玄月額心炸開,將她體內暴走的數據流強行壓回左眼。那縷藍光搖曳如風中殘燭,映出她半邊臉的輪廓——晶化早已退去,皮膚下隻剩縱橫交錯的黑紋,像被刻印之力啃噬過的殘骸。
    蘇硯的掌心還貼著水晶球,裂痕深處的金線已黯淡,但逆命紋仍在微微震顫。他沒有收回手,反而將另一隻手按在地麵星鬥紋的交匯點。金血順著指縫滲入石縫,紋路隨之發燙,仿佛喚醒了某種沉睡的回路。
    “別讓記憶反噬。”洛九璃的聲音從側後方傳來。她單膝跪地,指尖劃過玄月眉心,血珠墜入晶石,激起一圈漣漪般的紅光。玉簡碎片在她掌心拚合,勉強撐起一層薄薄的防護場,將四人籠罩其中。
    水晶球內殘存的記憶開始重組。這一次,畫麵不再斷裂,而是緩緩鋪展——十二尊刻印師跪伏在祭壇四周,手中符印尚未刻入鎖鏈。為首的男子背對鏡頭,長袍上繡著與逆命紋同源的螺旋紋路。他的聲音低沉,卻穿透時空:“當星圖重聚,容器將麵臨抉擇:是承天啟,還是斷命途。”
    畫麵一轉,蘇硯看見自己站在鐵匠鋪前,手中鐵錘砸向燒紅的鐵條。火星四濺,師父站在爐邊點頭。可下一瞬,場景扭曲,鐵匠鋪的牆壁被刻印符文覆蓋,師父的身影化作一團黑霧,被吸入地麵裂開的符陣之中。
    “這不是我的記憶。”蘇硯低語,逆命紋驟然亮起,金血在星圖上形成一道環形屏障。畫麵中的黑霧撞上屏障,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隨即退散。
    蕭千絕的殘矛橫在身前,矛尖雷光微閃。他盯著星圖邊緣浮現的一道暗痕:“有人動過記憶。這痕跡……和幽冥殿的刻印手法一致。”
    玄月左眼的藍光猛地一縮,數據流如針般刺入星圖。瞬間,十二個符號各自投射出片段:蘇硯在邊陲小鎮覺醒逆命紋的清晨;洛九璃在天機閣密室取出血色晶石的瞬間;蕭千絕第一次握緊祖紋雷矛時,雷光劈開宗門試煉台的刹那;還有玄月獨自站在荒原上,右臂剛剛開始晶化的那一刻。
    “這些是真實的。”她聲音沙啞,“但它們被黑暗刻印之力汙染了。”
    畫麵再次跳動。蘇硯看見自己手持斷裂的刻印神杖,站在祭壇中央,身後十二尊刻印師齊聲低語:“承天啟者,永為容器。”可緊接著,畫麵扭曲,他的麵容被替換為夜無殤,手中神杖化作幽冥刃,刺入自己的心口。
    “住手!”蘇硯猛然抬手,逆命紋全開,金血如瀑般湧出,在星圖上勾勒出一道反向符陣。畫麵中的夜無殤形象劇烈抖動,最終崩解成無數黑點,被符陣吸入地麵。
    洛九璃的玉簡輕顫,血色晶石映出星圖核心的波動:“它在試探你。真正的上古記憶,不會強迫你接受任何畫麵。”
    蘇硯閉眼,掌心再次貼上水晶球。這一次,他不再抵抗逆命紋的共鳴,而是任由金血順著裂痕流入球體深處。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不是神戰,不是封印,而是邊陲小鎮的清晨。
    鐵砧上的火星濺到他手背,師父的聲音從爐後傳來:“力道要穩,心更要穩。”
    窗外,朝陽正從山脊升起,照亮了屋簷下掛著的刻印銅鈴。
    那是他第一次覺醒逆命紋的早晨,銅鈴無風自響,紋路從掌心蔓延至整條手臂。
    畫麵切換。三天前的戰場,他擋在戰友身前,刻印長槍刺穿夜無殤的幻影。
    隊友的呼喊在耳邊炸響:“蘇硯!快退!”
    他沒退。逆命紋燃燒,金血染紅槍尖,將幽冥之力逼退三尺。
    “我要守護的……”他睜開眼,聲音很輕,卻穿透了密室的死寂,“不是神的意誌,也不是什麽永恒。”
    他鬆開水晶球,任其懸浮。掌心的逆命紋緩緩退回皮膚,金血滴落在地,順著星圖紋路流淌。他蹲下身,用指尖在石麵上重新勾勒——不是星圖,而是邊陲小鎮的布局。鐵匠鋪、銅鈴、老槐樹、石橋。
    當最後一筆完成,金血在小鎮中央匯聚成一點。水晶球突然嗡鳴,裂痕中滲出的不再是金光,而是帶著鐵鏽味的晨光。星圖上的“心淵”符號依舊明亮,但漩渦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靜的光海。
    “你拒絕了容器之路。”洛九璃站起身,將綁著玉簡碎片的發帶遞給他,“可這條路不會放過你。”
    蘇硯接過發帶,沒有係上,而是將它壓在重新繪製的小鎮星圖下。他抬頭看向水晶球:“它要的不是容器,是放棄選擇的人。而我……還想替那些沒得選的人,爭一次。”
    玄月單膝撐地,左眼的藍光徹底熄滅前,她抬手觸了觸自己碳化的右臂殘根。嘴角微動,像是想笑,卻隻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你比他們……更像個人。”
    蕭千絕的殘矛在地麵劃出一道焦痕,雷光在矛尖凝聚:“下次見麵,我不會再留手。”
    他轉身走向升起一半的石門,腳步未停。洛九璃緊隨其後,血色晶石在她掌心緩緩旋轉。玄月掙紮著起身,最後看了眼消散的星圖,踉蹌跟上。
    蘇硯站在原地,掌心再次貼上水晶球。裂痕深處,那滴金血正緩緩跳動,如同心跳。
    遠處傳來戰鼓的悶響,穿透青銅門的縫隙。他握緊重新繪製的星圖,指尖嵌入水晶碎片的邊緣。
    第一縷晨光落在他肩頭時,他邁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