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星的長睫顫了顫，收攏了指節，並未去接那丹藥。
    他抬眸看向梅花，輕聲道：“既然這丹藥難得，昨夜你也耗光了靈力修補天柱，還是你自己留著用吧。”
    尋常的丹藥不缺，上好的丹藥怎麽也不要？梅花不禁有些著急，直接抓過湛星的手，將瓶子塞到他的掌心。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的靈力恢複很快的。”梅花按住湛星的手，不讓他推辭。
    “如今的六界，不比往昔靈力充裕的時候。你的靈力接二連三地消耗，平日裏又要處理諸多繁雜事務，恢複起來肯定很慢。這丹藥，你比我需要。”
    湛星修長的指尖抵在瓶口，微微繃緊。手心的瓷瓶透著絲絲涼意，而覆在手背上的那隻素手，同樣冰涼。
    他抿了抿唇，聲音低沉而清晰：“謝謝你。”
    見他收下，梅花明亮的眼眸瞬間彎成了月牙，脆生生應道：“不謝。”
    旋即，她輕咳了一聲，挺了挺小巧的鼻子，大有一副展現自己能力的意思。
    “製丹的材料，我知道哪裏有。你盡管用，等用完了，我再給你送過來。”
    像隻小孔雀。湛星凝望著梅花靈動而又倔強的眼睛，腦袋裏突然冒出這個想法。
    擔心自己失笑，他略有些慌張地別開了視線，可嘴角卻還是沒忍住悄然上揚。
    “這些足夠了。”湛星說著，視線在案桌上緩緩掃巡一圈，像是忽然想起什麽，揚聲朝門外喚道：“白澤。”聽到呼喚，白澤立即應聲，推門而入，結果一眼就看見梅花大咧咧地坐在北帝旁邊，驀地一愣。
    方才還分別站在殿內兩端的兩人，怎麽眨眼間竟坐到一起去了？
    他滿心疑惑，視線在兩人之間急促地穿梭。
    “北帝，您叫我？”
    湛星吩咐道：“去把清虛果拿來。”
    “清虛果？全部拿來嗎？”
    “嗯。”
    白澤雖感到不解，但並未多問半句，轉身便離開了。
    梅花見狀，正要張嘴發問，卻見白澤才出去幾息工夫，就已匆匆折返回來，手中還多了一個銀盤。
    銀盤之上，端放著數顆嬰兒拳頭般大小的果子。
    清虛果，草青色，表皮瑩潤，上頭覆蓋著一層由晨露凝結而成的冰晶狀外殼。
    看起來就不好吃。
    梅花心裏剛默默腹誹完，就聽身旁的湛星開口：“我突然想起，昨日又有一顆清虛果成熟了。你從前最喜歡吃這果子，這些便算作你的丹藥謝禮吧。”
    誰喜歡吃這個果子？
    “我嗎？”梅花一臉驚奇，伸手指了指自己。她的大腦飛速轉動，努力回想。
    半晌，她才喃喃低語：“好像…… 是有這麽一回事。”
    在紫微殿的後山之上，生長著一棵極為稀有的清虛樹。
    此樹千年才結一次果，名為清虛果。
    盡管樹與果實都難得一見，卻意外地沒什麽特殊功效。
    它們唯一的作用，便是淨化其周圍一公裏範圍內的環境。這對周遭靈木的生長助力顯著，能讓那些靈木生長得更為迅速、狀態更加良好。
    沒錯，那棵清虛樹，是湛星為了照顧她，在她尚未化形前，特意栽在她的本體旁邊的。
    一千年一熟的清虛果，自然也成了她的專屬。
    由於這份獨一無二，每次等到果子成熟，她都會激動得興高采烈。
    所以湛星才誤以為她很喜歡吃這個果子。
    那些記憶實在太過久遠，若不是湛星方才提及，她根本想不起來。
    梅花接過白澤遞來的果子，又側目去看銀盤裏剩下的那些。
    攏共二十來顆。
    也就是說，在她離開紫微殿的這些年裏，那棵清虛樹上掉下來的果子，都在這裏了。
    湛星還給她收著。
    湛星見梅花出神地盯著手中果子，眼神發怔，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梅花笑了笑，抬手將果子送入口中，咬下一口。
    “哢嚓”一聲脆響，那早已被遺忘的味道霎時在口腔裏複蘇。
    梅花臉上的笑容變成了苦笑。
    但凡湛星自己嚐過一次呢，就知道這種果子的味道其實是澀的。
    見湛星一直盯著自己，梅花麵不改色地又往嘴裏送了幾口。
    靈果下肚，不過片刻，梅花隻覺頭皮發癢，抬手一摸，竟從發間簌簌落下許多粉嫩花瓣。
    目睹此景，湛星忍俊不禁，輕笑出聲。“好吃嗎？”
    “還行。” 梅花已不像小時候那般能昧著良心說謊了，為掩飾尷尬，她隨口笑道：“沒你做的包子好吃。”
    霎那間，湛星嘴角原本噙著的那抹笑意，陡然凝固了一瞬。
    湛星不會做包子，會做包子的是百裏言卿。
    “到底有多好吃啊，瞧你吃得都快開花了。我也來嚐嚐。”白澤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拿起盤子裏的果子，作勢就要往嘴裏送。
    下一刻，梅花猛地起身，飛身撲上前，搶走了他手中的果子。
    “你不許吃，這是我的。”她將果子在身上蹭了蹭，小心地裝了起來。
    白澤委屈的嘟囔道：“這裏還有那麽多呢，就不能分我一個？”
    “不行，全部都是我的。”梅花想也不想，斬釘截鐵地拒絕。
    隨後，她動作麻利地掏出儲物袋，開始將果子一顆顆往裏撿。
    眼瞅著銀盤裏隻剩下最後一顆果子了，梅花剛要伸手去拿，陡然間，眼前的銀盤毫無征兆地劇烈抖動起來，高頻的震動使得果子都晃出了殘影。
    梅花詫異地抬眼看向白澤。“你為什麽抖得那麽厲害？”
    不想，白澤的神情比她還驚愕，語氣中透著幾分不可思議。“我沒抖啊。”
    他話音剛落，原本穩穩放置在燭台上的夜明珠 ，“咕嚕嚕” 地滾落下來，在地上彈跳了幾下後，停在了梅花和白澤中間。
    兩人對視一眼，神色皆是一變。
    與此同時，湛星猛地站起身來，帶起一陣微風。他轉頭凝眸，似有所感地看向中央殿的方向。
    緊接著，一道傳音符 “咻” 地從殿外疾射而來。
    流轉的符中傳來元思短促的聲音：“北帝，地鳴開始了！”
    白澤聞言，脫口而出：“不好，天柱！”
    梅花心中頓時一凜，難道天柱崩裂引發的異象，這麽快就進入第二階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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