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烈日高懸。
    林大丫直直栽倒在了小路上，一簍子破爛包袱掉落，牙齒也被磕掉了一顆。
    可巧這條路上沒多少人煙。
    等薑平接手了原主的身體醒來，回頭一看，原主包袱破爛竟一點沒少。
    她麻溜兒起身猛灌幾壺靈泉水。
    喝到這具身體抗拒才停下。
    汗也不擦，臉也不洗，卷起地上的簍子和門牙，吞下一枚啟智丹，拒絕了十八條牛腿小乙相送，給自己拍上輕身符匆匆往林家趕。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換了芯的林大丫重新出現在了上窯村。
    有村民看到她還有點新奇。
    站在一起竊竊私語。
    互相打聽老林家又把這傻大姐支使到誰家幹活去了。
    傻大姐林大丫若無其事走過。
    穿小路左拐右拐，很快就繞到林家院雞窩邊。
    雞窩裏，雞屎味混雜著人的汗味、尿味，以及嗆人的酸腐味。
    林大丫呼吸不由一窒。
    “唉我去，統子，我忘記閉氣了，原主記憶誤我！”
    原主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臭，又有點傻傻的人設在前，林大丫隻好咬牙屏息。
    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她長長的手臂一撈。
    兩個娃和雞窩的雞腳下空了，一起撲進林大丫懷裏。
    對上原主弟妹驚慌失措的小眼神。
    林大丫總算開恩。
    張口艱難吐出“看，爹，娘”三個字。
    林小二和林小三摸不清這是鬧哪一出，大姐不是被爺爺奶奶騙走了嗎？而且走了快有一天多。
    難道是沒找到地方又走回來了？！
    昨晚兩個娃偷聽屋裏人講話。
    祖父他們給大姐找了婆家，騙大姐說是去給人家幫忙，要等生米飯熟了就行。
    就在林小二、林小三腦子亂糟糟時。
    林老頭出現了。
    他怒罵“遭瘟的賊人”靠近雞窩，和不該出現的林大丫打了個照麵。
    這一場不期而遇。
    讓林小二和林小三腦子空白。
    被發現了？
    兩個娃默默祈禱，傻大姐待會不要太強，實在不行可以放他們下來自己逃。
    不想林大丫像被打開了什麽開關。
    她腦袋一低，給林老頭來了個胸口十連撞，撞人時念念有詞。
    “我爹想你啦。”
    “祖母想你啦。”
    “我娘想你啦。”
    “我姑想你啦。”
    沒有世界意識的束縛，榕小樹存在感極強，枝條抽打枝葉搖曳，叫林老頭出了好一身冷汗，身上的臭味更濃了。
    他回想起自己這輩子做的孽。
    賣女兒、打老妻、騙兒子、害兒媳、賣孫女...
    不知怎地。
    抑製不住身體的衝動。
    林老頭往自家牆上胡亂撞去，沒幾下就頭破血流，看著還怪唬人。
    榕小樹這攻擊可能是有點敵我不分。
    除了林老頭。
    林大丫懷裏的兩個瘦娃和雞也開始暈頭轉向。
    統子拒聽宿主頂著林大丫的皮胡咧咧。
    “宿主，明明是你給娃娃晃暈了喂。不是？你不會真的繼承了原主的...腦子...吧？”
    林大丫腦袋緩慢運轉沒想好怎麽狡辯。
    榕小樹先開了口。
    “……￥”不許胡說，就是我敵我不分，略略略~）
    統子給自己一張統臉換成了白眼表情包。
    以此抗議榕小樹睜眼說瞎話。
    ...
    林老頭身上疼腦子也疼。
    榕小樹“隨便”嚇一嚇。
    他以為是死去的老婆子和兒子、兒媳作祟。
    這腦袋撞牆受傷了。
    林老頭情願趴地上悶哼，也不開腔叫屋裏兩個過繼來的寶貝侄子幫忙。
    最後隻能眼睜睜看林大丫瘋狗一樣。
    抱走家裏的雙胞胎和母雞和門栓，頭也不回的離開。
    當然。
    兩個侄兒也不想幫忙就是了。
    他們一大把年紀了願意過繼到二伯家，是為了他家兩間房，可不是來伺候老頭子的。
    “大姐？大姐？”
    林小二蹲在背簍裏大聲叫喊。
    五歲的娃身量和兩三歲差不了多少，顯然是爹娘一去，就沒怎麽吃上東西了，連喊叫也是有氣無力的。
    “別說話吵到大姐。”
    林小二身邊。
    林小三皺起眉頭不悅。
    語氣裏都是對這個同胞兄長恨鐵不成鋼。
    “你仔細大姐給你扔樹上，樹上可是有蛇的。”
    “哦哦好...”
    林小二被小妹嚇清醒，小雞爪手牢牢抓住竹簍子邊緣不再多話。
    也沒有說出自己的擔憂。
    擔憂這個舊竹簍子會不會壞掉。
    擔憂大姐被抓住關起來挨餓。
    擔憂大姐被抓後，會被嫁去深山再也不回來看他們。
    這都是他五歲小小人在上窯村得到的生活經驗。
    閃身避開村民的拉扯與阻攔。
    林大丫手拿門栓子，背著弟妹和雞，從林家一路穿行到了山腳，留下“哈哈哈哈哈”一串大笑。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
    一拖二頭也不回消失在山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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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事實上。
    頭也不回的隻有林大丫一人。
    她背上的弟妹心裏慌的要命卻沒出聲。
    林小二和林小三小手握拳出汗，顯然是想到一起去了，以為大姐是打算帶她們下去見爹娘。
    兩個娃轉頭一想。
    跟著大姐一起下去也好，不用天天在林老頭跟前挨餓挨打。
    這種悲觀的想法一直持續到了林大丫停下。
    兩個娃被自家大姐提出背簍，放在溪水邊，空背簍裏隻留一隻雞在發呆。
    自覺安頓好弟妹。
    林大丫麻利薅來一把樹枝子點燃。
    點火的工具是原主最重要的家當——親娘傳給她的火石。
    好嘛。
    這人也沒有想象中那麽憨。
    原主林大丫，今年虛歲十二，有點癡傻在身上。
    爹娘在時還能當個小尾巴。
    三年前。
    爹娘祖母接連過世，留下她與雙胞胎弟妹，時不時忍受祖父林老頭的壓榨。
    為了不讓弟妹被送走。
    原主暴露了爹媽讓她藏好的一把子力氣。
    不過兩三年成了老林家的老黃牛。
    幹完自家還得去幹林老頭侄兒家的活。
    就這。
    林老頭的新長孫還不願意。
    有天哭喪著臉回家，說外人笑話他們欺負林大丫三個，笑話他們鳩占鵲巢。
    學堂的老童生都不肯給自己好臉。
    林老頭被哭得頭大。
    但新長孫說的也確實是大事。
    畢竟林老頭還等著新長孫考秀才自己好沾光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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