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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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聞的木質沉香男士古龍水味飄進了時骨的鼻腔,時骨察覺不對,睜開眼睛,可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就被聞寒洲搶了先。
    聞寒洲已經穿好了衣服,把那件大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麵一顆,見時骨遲遲未動,他俯下身,直接摟住時骨的臂彎,單手打橫,把他從沙發上抱了起來。
    時骨在一瞬間離開了沙發,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已經正臉朝地,雙腿騰空,被架在了聞寒洲寬厚的肩膀上。
    因為時骨還在發燒,手腕上的疼痛感又分走了一大部分他的注意力,這樣突然騰空,他隻覺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有些想吐,空空如也的胃裏卻沒有一點東西,讓他除了幹嘔以外什麽都做不到。
    聞寒洲的右手托舉著時骨的大腿,緊緊地箍住時骨,保持平衡,不讓他從自己的肩膀上掉下去,出乎他的意料,時骨突然比他想的要輕很多,整個人輕飄飄的一片,如同一片下一刻就會被風吹走的落葉,即將被卷入飛揚的塵土當中。
    “聞教授,聞寒洲——”時骨的長發向下垂,他直視著地麵,為了保持平衡,慌亂中抱住聞寒洲的脖頸,“聞寒洲,你放我下來,我不想去醫院——”
    因為太過於慌亂,時骨都沒注意到聞寒洲這套動作有多出格,聞寒洲絕佳的臂力和平時健身的成果在此刻完美地體現了出來,他抱著時骨,把時骨扛到門口,“去與不去,不是你能決定的。”
    聞寒洲就這樣扛著時骨,直到房間門口,他才把時骨放下來,看著時骨那張因為折騰了半天再加發燒而通紅的臉,不容他拒絕,嚴肅道:“現在就走,我沒空再陪你玩過家家的遊戲。”
    剛被聞寒洲放下來,時骨的腦袋還是暈乎乎的,在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麽時候,時骨隻覺得不可思議,他撥弄了一下自己垂在臉側的頭發,向前一步,“聞教授,你剛剛做什麽了?”
    “什麽做什麽了?”聞寒洲矜貴地開口,死不承認。
    “你剛剛把我抱起來了。”時骨幫他回憶剛才發生的事,眼睛微彎,眼裏滿是聞寒洲,“而且是扛在肩頭,把我扛起來的。”
    聞寒洲依然是不承認,他推了一下眼鏡,淡淡道:“你記錯了。”
    “既然聞教授說我記錯了,我就是記錯了吧。”時骨也不和他爭辯,但是被他這麽一哄,心情和狀態倒是都好了不少,他拉開房間的門,“我們怎麽去醫院?”
    “開車。”聞寒洲沒看時骨,摁了電梯的按鈕,回答道。
    時骨有點詫異:“你在這裏還有車?”
    “不僅有車,我在挪威還有房。”聞寒洲淡淡道:“不過不在特羅姆瑟,在奧斯陸。”
    時骨:“……”
    好吧,不會是年紀輕輕就事業有成,在巴黎闖出自己一番天地,開邁巴赫的聞寒洲,時骨見到他停在酒店停車場裏的那輛奧迪a8時,絲毫不懷疑,除了在挪威以外,他還在歐洲其他國家有多處不同的車產和房產,不得不讓人感歎他們聞家的經濟實力,確實是他意想不到的牛逼。
    這家醫院離他們所住的酒店並不遠,聞寒洲給時骨掛了急診,帶著他去找醫生清理傷口,時骨全程乖乖地跟在聞寒洲身後,一句多餘的話也沒說。
    也許是一位亞洲男性和另外一位亞歐混血男性在這個時間點來到特羅姆瑟的醫院這件事並不稀奇,負責值班的醫生好奇地打量著兩個人,揣測他們之間的關係,用一口流暢的英語問時骨,“這是你的哥哥麽?”
    “不是,他不是我哥哥。”
    時骨想了想,給了值班醫生一個不太正經的眼神,又或許是他長得就不太正經,總之值班醫生先是愣了愣,隨後笑起來,一副心領神會的表情,給兩人辦理好手續以後,把手裏的病曆單交給了聞寒洲。
    “診室在二樓,請兩位出門右轉上樓,左手第二個房間就是你們要去的診室。”
    聞寒洲走在時骨身邊,頭也不偏地問道:“你剛剛和值班醫生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時骨搖了搖頭,他眯起眼,“她可能是理解錯了吧,可能是把你認成我的金主爸爸了——雖然這樣看起來你確實有點像我的金主,也不怪她會認錯。”
    畢竟就憑時骨和聞寒洲的長相樣貌,誰不會對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浮想聯翩,別說這是在歐洲,就是走在國內,都會被人誤以為是事業有成的金主爸爸和他包養的漂亮大學生。
    坐到醫生的辦公室裏,時骨不太情願地把傷口展現在醫生麵前,似乎有點抗拒,醫生叫了好幾聲他的名字,時骨才有反應,慢吞吞地把袖口挽起,把滿是疤痕的手腕展現在醫生麵前。
    “你的手腕看上去真是糟糕極了。”醫生皺了皺眉:“我想你需要一位心理醫生,可以幫你疏解情緒,給你做心理輔導的那種,相信我,自我傷害可不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
    時骨看著醫生拿來了清創的工具,用簡單的英語回答他:“我有在看心理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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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僅有在看心理醫生,而且他的心理醫生還就在旁邊陪著他清理傷口。
    聞寒洲靠在窗邊看手機,似乎正在與什麽人發消息,聽到時骨的話,抬起泛著綠意的眼眸,打量了時骨和那醫生一眼。
    “那你的心理醫生肯定不是個稱職的人。”醫生邊清理傷口邊和他開玩笑:“不然你手上的這些傷口是怎麽來的?燙了這麽多層,層層疊疊,我清理傷口的難度都增大了,你自己肯定也肯定很不好受。”
    時骨的英語不大好,但還是把他的話聽懂了個七七八八,他輕笑一聲,高高地挑起眉,極力忍耐著清理傷口帶來的疼痛,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道:“其實也還好,算不上稱職,但是他人很好,特別稱我心。”
    聞寒洲在手機上打字的動作再次停下了,這次他直接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裏,隔著不遠的距離,審視的目光落在時骨身上,卻剛好對上他的眼睛。
    時骨大概是真的很怕疼,醫生的動作不算輕柔,這會兒他的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可望向聞寒洲的那雙柔媚的桃花眼裏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襯托的眼尾的那顆紅色小痣顏色更加豔麗,精致而漂亮,卻毫不讓人懷疑,他還剛剛的那些話,就是說給聞寒洲聽的。
    對他而言,聞寒洲確實是一個稱心的心理醫生,無論從各方麵來講都是。
    比如他剛剛在酒店裏單手把時骨扛在自己肩頭的樣子,現在站在這裏,陪時骨清理傷口的樣子,不管先前怎麽說,僅用這一個晚上,他的表現就足以讓時骨更加喜歡聞寒洲,也對他更加心動。
    清創的最後一步完成,醫生把紗布圍在時骨的手腕上,囑咐道:“回去以後不要沾水,不要吃辛辣的食物,不要做劇烈運動,要好好休息,兩天以後記得來換藥。”
    聞寒洲替時骨一一記下,和醫生道了謝,又帶著時骨去開了退燒藥,折騰這麽一會兒過後,他本來逐漸升高的體溫倒是降下去了不少,這會兒也更有精神了,他拿著退燒藥,在寒冷的夜裏跟著聞寒洲走出了醫院,鑽進了聞寒洲的車門。
    “好冷。”時骨就著礦泉水吃了藥,他蜷縮在副駕駛上,“聞教授,我的胃有點疼。”
    聞寒洲沒接他的話,隻是目視前方,係好了安全帶,“我晚上還沒有吃飯,現在去吃點東西。”
    時骨在黑暗中揚了揚嘴角,故意嗔怪道:“你就不能說是帶我去吃點東西?這樣聽上去還浪漫一點,我的心情也能好一點。”
    “我好像沒趕你下車。”
    聞寒洲發動了車子,雖然嘴上這樣懟了一句時骨,也依然嘴硬,死不承認自己就是想帶時骨去吃東西,但還是在開出去一段距離後問:“你想吃什麽?”
    時骨晚上吃了半份薯條,這會兒並不算很餓,懶洋洋地應了一句:“隨便,我吃什麽都行。”
    車子在路上平穩地行駛著,時骨靠在副駕駛的位子上昏昏欲睡,他半闔著眼,車窗外的路燈倒退著閃過,落在時骨的臉上,鋪了一層浮動的碎金,在他的身上層層跳躍流動,如同流淌著的金色河水,翻湧著金光琳琳的浪花,把時骨淹沒在無盡的洪流之中。
    “我小的時候,也像這樣,坐過我爸的副駕駛。”
    沉默良久後,時骨突然開口,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是在敘述一場塵封已久的故事,“那時候他還沒有出車禍,經常帶著我出去玩,我年紀小,就睡在他的副駕駛上,常常可以睡上一路。”
    經過一個紅綠燈,聞寒洲的車子在風雪裏停在了紅燈前,他沉沉地應了一聲,示意時骨可以繼續往下說。
    “後來他就出了車禍,在某次帶我出門辦事的時候。”借著窗外微弱的路燈燈光,時骨看著自己包裹著白色紗布的手腕,似乎是在回憶,“那天也是一個下雪天,我們好好地在路口上行駛著,我坐在他的車上,結果迎麵開來一輛大貨車,直接撞在了我爸的車上。”
    “他當場就死了。”
    時骨有些出神,“我當時十四歲,被撞的暈暈乎乎,從車廂裏爬出來時,發現我爸半邊身子護著我,他的脖子已經斷了,沒等救援人員趕到,就徹底咽了氣,我甚至連哭都沒哭出來,就看見他死在了我麵前。”
    “今天特羅姆瑟市中心發生了一場車禍,剛好被我目睹了。”
    時骨靠在座位上,他的聲音壓的有些低,“雖然距離我爸去世也已經六年了,我早就不在意這些了,但是今天目睹了那場車禍現場,我還是……”
    風雪夜裏,穿透燈光的紅燈變成了綠燈,聞寒洲踩下油門,發動了汽車,淹沒了時骨最後一點沒能說完的話語。
    他想到,時骨曾經和自己講過有關於自己父親的事。
    那時候他說的那麽輕鬆,隻用幾句話就寥寥帶過,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雖然看上去他沒有那麽在意,全然一副徹底無所謂的模樣,但那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血濃於水,如果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他的父親就死在時骨的麵前,那時骨現在還能平靜地把這些事講出來,承受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強。
    可不知怎麽,聞寒洲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如果導致時骨達到自我傷害這般嚴重的地步是因為創傷經曆的話,那麽一定會有除去這件事外讓時骨從心底更加接受不了,還沒有告知自己,甚至連提都不想提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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