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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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骨在巴黎進了他在這短短半個月內的第三次醫院,這次不是去清理手腕上的傷口,而是更為嚴重的清創再加縫針。
    作為river的老板,聞景陪著時骨去了醫院做處理,時骨手上的傷勢較重,傷口也比較深,所以在醫院清創的時間就用了好久。
    梁晰言再加上他的幾個朋友們都被叫去警局做了筆錄,這會陪在他身邊的隻有聞景,以及聞景那位今晚一直隱在人群外圍,自始至終沒有參與整個過程,就那樣看著時骨打架全程的親哥聞寒洲。
    說是陪同,但聞寒洲從頭到尾都一言不發,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甚至在看著時骨清理傷口,疼的齜牙咧嘴時就轉身出去了,然後就再也沒進來過,隻給聞景的手機上發了一條信息。
    “我哥說,他把車停在醫院樓下了,叫你處理完傷口以後去找他。”
    聞景站在時骨身旁,看著他因為疼痛而被汗水打濕的藍色發絲和漂亮的臉,想起他看到聞寒洲時急紅了的眼睛和突然從自己身上彈射開來的動作,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還是覺得眼下的事更為重要,於是小聲問了一句:“今晚的事,你……”
    話音未完,欲言又止,時骨手上的傷疼的厲害,鼻尖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被他用手撥弄下去,“他先動的手,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回答完以後,他又問:“這會對你的酒吧造成什麽影響麽?”
    今晚和梁晰言打架並不是時骨的本意,可聽到梁晰言提到以前的那些事和自己母親的時候,看著他揮舞著拳頭朝自己砸過來的時候,時骨心中那一點潛滋暗長的惡意瘋狂叫囂著,想要衝破他心中那些名為理智的束縛,隻想要讓梁晰言死。
    他壓抑的已經太久了。
    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在國外,無論是在梁晰言麵前,還是在梁家人麵前。
    聞景看著他發絲淩亂,鼻頭和眼尾連成一片微紅的可憐模樣,忍不住愣了愣,憐愛地伸出手,摸了一下時骨的耳垂,“我的酒吧不會有事的,別擔心。”
    很奇怪,明明時骨不是個乖孩子,做的事情也都是壞孩子才會做的,可他就是讓人對他生不起氣來,哪怕一點脾氣都不會對他發,無論是因為他那張臉,還是因為他受了傷以後可憐巴巴的模樣,哪怕這個人不是聞景,換成其他任何人,都不會對時骨說出任何一句重話。
    誰對待漂亮孩子都會不忍心嗬斥,更何況還是時骨這樣的漂亮孩子。
    “後續我會負責和警察溝通的,你隻需要好好養傷就好了。”聞景對長相漂亮的病美人時骨非常憐愛,“不過你可以相信我,那個先行對你動手的人,我不會讓他好過的,如果你有需要,或者是你不想放過他,可以隨時聯係我,我會幫你解決好後麵的所有問題。”
    時骨很感激聞景,真誠地看著他,和他道謝:“謝謝你,聞景哥。”
    時骨比聞景小,他是知道的,所以今天在叫聞景時特意加了一個哥字,可他叫聞寒洲時卻從來沒這麽叫過,大多數時候都是叫他聞教授,偶爾有些事情給他逼急了,時骨會叫直呼聞寒洲的大名,至於要他叫聞寒洲一聲哥,時骨從來都沒想過,也不敢想。
    縫完針以後已經是淩晨一點鍾了,秋天的淩晨夜晚,巴黎大街上一片冷清,聞景陪著時骨出了醫院門,果真看到一輛嶄新的黑色邁巴赫正停在醫院門口,至於主駕駛上坐著的人是誰,不用想也知道。
    時骨現在不太想見到聞寒洲,出於很多種心理,於是他在醫院前蹲住了腳步,聞景摟住他的肩膀,不明所以,“怎麽了?傷口疼?”
    “……不疼。”時骨強行擠出一抹笑意,輕聲回答道。
    傷口倒是不疼,但是看見你哥,總覺得心裏有點疼。
    “不疼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你的手,回去以後需要靜養。”聞景看著他,眼睛亮晶晶,“我哥開了車,正好也方便,讓他送你回去吧,不然這麽晚了,你自己打車回去,不太安全。”
    於是時骨在聞景的推就之下被迫上了車,而且上的不是後座,而是聞寒洲的副駕駛。
    把時骨鬆上車以後,聞景並沒有跟著一起上去,隻是彎下腰,看著聞寒洲,“哥,小時的手傷的還挺重的,你把他送回去吧,到家以後讓他給我發個消息,我還要回river處理一點事,就不和你們一塊了。”
    聞寒洲看也沒看他,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後升起車窗,把聞景的聲音和他的視線全部隔絕在外。
    車內再次安靜下來,聞寒洲發動了汽車,時骨隻覺得坐立不安,明明自己沒做什麽虧心事,可坐在聞寒洲旁邊就仿佛置身於萬丈懸崖旁邊一般,讓他如履薄冰,忍不住坐直了身體,一點也不敢鬆懈。
    聞寒洲一個字也沒說,車子緩緩行駛在靜謐的道路上,就像那天晚上時骨帶著粥粥,坐在聞寒洲的車上一般,隻不過這次,時骨坐在了副駕駛上,而他的懷裏也沒有了那隻可憐巴巴的小流浪貓,倒是自己看上去可憐巴巴,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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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家醫院是離river最近的一家私立醫院,時骨以前沒來過,卻對river這片區域很熟悉,知道回自己家的路該怎樣開,眼看聞寒洲開的路並不是回自己家的路線,時骨終於忍不住在這低氣壓的氛圍中開了口:“聞教授,你是不是開錯路了?”
    聲音之沒底氣,音量之輕,仿佛一個偷了糖果被大人抓到現形的小孩兒,明顯底氣不足。
    “我現在可以停車,然後換你來開。”
    聞寒洲的聲音在車內響起,如同一塊千年的寒冰,凍的時骨打了個寒顫,還沒等他說話,聞寒洲再次開口,聲音裏含著幾分嘲諷:“哦,我忘了,你的手因為打架被人劃傷了,開不了車。”
    時骨:“……”
    聞寒洲果然是在生氣,說不清道不明,他不說,時骨猜不到原因,可時骨想,多半是因為自己打架的時候正好被他看到了,因為這件事,聞寒洲才會這麽生氣的。
    可他有什麽辦法,梁晰言那樣挑釁他,今晚的時骨難得不理智,沒有在梁晰言麵前吃癟,卻還恰巧讓聞寒洲撞到了。
    如果今夜他和梁晰言不打起來,那麽委屈的就是他自己,梁晰言還會去找時殊婷告狀,時殊婷逮到他以後就又會是一頓痛罵,時骨自己心裏也未必會痛快到哪去。
    車子在紅綠燈前停下,時骨在黑暗中看著聞寒洲那張能把人凍死的,英俊的臉,忍不住伸出手,摸上聞寒洲的手腕。
    聞寒洲目視前方,看也沒看時骨,平靜地推開了時骨靠過來的,示好意味極強的手。
    “聞教授。”時骨的聲音軟了幾分,他湊過去,離聞寒洲近了些,帶了幾分撒嬌的意味,“你是不是因為我今晚打架的事情生氣了?別這樣,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有我的苦衷。”
    “你二十歲了。”聞寒洲依然沒有看向時骨,聲音淡漠,“既然是成年人,就應該為你的行為而負責,還是說你覺得,在酒吧裏打架這種行為很正常,並且沒有一點危險?”
    當時時骨和梁晰言打起來時聞寒洲剛剛踏入river,遠遠地就看到了吧台燈光下被人摁在吧台上的時骨,那一瞬間他幾乎沒有多想,縱使身旁的驚呼聲湧入耳朵,無數人流來來往往,他還是撥開層層人群,想要走上去,把時骨從那片混沌之中拉出來,帶他逃出那片狼藉之地。
    可接下來,他看到時骨占據了上風,拚命地勒住那人的脖子,平日裏麵對自己時總是笑盈盈的麵色變得猙獰,潮紅色從他的臉上迸發而出,眼神也染上了一層血紅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置人於死地的殺神一般。
    那是聞寒洲從來沒有見過的一幕,以至於他頓住了腳步,暫時愣在了原地,可即便如此,當他看到被時骨勒住脖子的那人從懷中掏出那把匕首時,他卻還是心頭一緊,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的緊張感從心頭迸發而出,如同迅猛的海嘯,幾乎要淹沒聞寒洲的整顆心髒。
    在那一瞬間,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想要大叫一聲時骨的名字,叫他小心,甚至撲過去幫他擋下那一刀的衝動。
    然而關鍵時刻,金呈新幫著時骨撲下了那把匕首,以至於那把鋒利的匕首沒有貫穿他的整個手背,沒有將他的整隻手廢掉。
    “我知道有危險,但是那時候我也沒想那麽多。”時骨輕笑一聲:“你也說了,我才二十歲,我還年輕,總是容易衝動,比如像今天這樣——所以你就原諒我吧。”
    紅燈結束,綠燈亮起,聞寒洲發動了汽車,不動聲色地撥弄開時骨的手,“時骨,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了,我不吃這一套。”
    時骨料想到會是這樣,也不急著和聞寒洲再次認錯,隻是靠回到座位上,看著自己被紗布包起來的整隻手,微微揚了揚嘴角。
    “今晚和我打架的人叫梁晰言,是我的繼兄。”
    聞寒洲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微不可見地動了動。
    “我們不像你和聞景哥那樣,是親兄弟,我們兩個是父母重組家庭後走到一塊的,梁晰言比我大一歲,我媽就自然而然地讓我叫他哥,我剛開始不願意叫,我媽就打我,關我禁閉,就為了讓我叫梁晰言一聲哥。”
    “我一直很排斥叫別人類似於這樣的稱呼。”說到這裏,時骨皺了皺眉,“我也多次和我媽表示過這點,但我那時候才十多歲,誰會聽一個十多歲小孩的話呢?”
    “沒人會相信一個十多歲小孩的話,可能也包括現在的我自己。”時骨涼涼地揚了揚嘴角,“反正我和我這位繼兄的關係一直都不怎麽樣,十五歲那年,他帶了一幫朋友來家裏玩,為了討好他的小女朋友歡心,他就帶頭把我的頭摁進遊泳池裏,我幾次呼救,家裏的傭人裝作沒聽到,好幾次瀕臨溺亡,直到最後我真的快死了,躺在遊泳池邊翻著白眼抽搐,他們才肯放過我。”
    十五歲的時骨多可憐,在那一年裏他沒了父親,母親改嫁,他遇到了對他實在不怎麽樣的梁家人,遇到了以取笑他為樂,一直在壓榨他的梁晰言,可是他沒有任何沒辦法,生長在梁家,沒有一個人肯對他伸出援手,就連唯一和他有血緣關係的母親也不理解他,他孤立無援,如同漂浮在茫茫滄海之中的一條再小不過的魚,身旁危機四伏,隨時都會丟失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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