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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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寒洲目視前方,平靜地回答道:“邁巴赫開習慣了,就不會輕易換車。”
“我比較專一,被我認定的東西,就永遠不會厭煩和更換。”
就像是他愛上一個人,哪怕後來這個人走了,不在他的身邊了,他也依然愛他,直到他們再次重逢的這一刻,這是同樣的道理。
時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忍不住對他說自己比較專一的那句話浮想聯翩,所以聞寒洲這樣對自己說是什麽意思呢?是僅僅隻想表達自己對邁巴赫的喜歡程度,還是想隱晦地對他表達一些其他的東西,比如他也同樣忘不掉自己?
時骨不敢細想,他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於是偏過頭去,看著車窗外愈下越大的雨幕和陰鬱到幾乎看不清道路和周圍環境的天氣,因為陰雨天的緣故,此刻大街上提前亮起了路燈,一點暖黃色的燈光隨著車輛的駛過映在時骨的眼底,把他那張蒼白的臉上也鍍了一層溫暖的顏色。
這讓他想到三年前,他在聞景家裏,聞灼庭來找他的那個下午,那天是他在巴黎生活了一年多的時間裏看到的最大的一場雨,以至於當晚他被聞灼庭安排著從法國飛往美國時的飛機也因惡劣天氣的影響而延誤。
那時的時骨是怎麽想的?他坐在深夜戴高樂機場的登機口處,望著窗外深不見底的黑暗,看著刺破陰鬱天幕的閃電,在心中默默祈禱,祈禱著這場雨可以再下的大一點。
其實時骨不喜歡陰雨天,他就像一朵小花,隻適合適時地被雨露滋潤,但還是更喜歡陽光燦爛的日子,他喜歡陽光照在身上的感覺,會讓他覺得暖意融融,也會衝淡他心中的沉悶。
但是在那一天,他難得地不想看到晴朗的月夜和天空中的繁星,他隻想讓這場雨下的更大,讓這班從法國飛往美國的航班永遠也不要起飛。
最好永遠也別停,下到聞寒洲從中國回來,讓他親自出現在自己眼前,把被逼離開的自己給留下來。
可惜遇見了聞寒洲,就花光了他所有的好運氣了,所以他的願望沒能實現,這場瓢潑大雨還是在半個小時以後停了,巴黎的夜空重回晴朗,烏雲散去,漫天的繁星掛在烏黑的天幕之上,閃動著極其柔美的光芒。
那天的星空映著時骨泛紅的眼睛,他從登機的那一刻開始就不停地流淚,甚至於最後連空姐都走過來,關切地問他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或是遭遇了什麽事,但時骨隻是搖頭,沉默地打發走了空姐,望著窗外的夜空,無聲地哭泣。
從此他更加討厭陰雨天,在洛杉磯的每一場大雨,時骨的心情都會隨著天氣的變化而糟糕,因為聽著耳邊的雨聲和在半空中炸開的響雷,他就總會想起自己在巴黎的最後一天,被聞灼庭逼迫著離開聞寒洲的那天。
也是同樣的天氣,也是同樣的昏暗陰鬱,每到這時,時骨就幾近喘不過氣,腦中滿是聞灼庭來找自己時的場景,整個人就如同被萬箭穿心般疼痛。
可今天洛杉磯下了這麽大的雨,他卻並有像往常那樣,難受而鬱悶,可能是因為他現在正坐在聞寒洲的車裏,而久別重逢的,讓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坐在駕駛位上,與他的距離不過咫尺。
聞寒洲總能給他十足的安全感,讓時骨在極度緊張,接近崩潰的時候情緒舒緩下來,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他一直都是如此。
車內的氣氛趨近於一種詭異的安靜,安靜到讓時骨坐立不安,明明今天發生了這麽多事,他疲憊的幾乎快睜不開眼,但坐在聞寒洲的身邊,他沒有絲毫的睡意,也舍不得睡,想要抓緊時間多看他幾眼,於是他側過臉,目光直直地望向聞寒洲,看著這個自己曾經擁有過的男人。
聞寒洲並沒有看他,卻仿佛知道時骨在幹什麽似的,畢竟那道有點委屈的,卻毫不遮掩的目光實在讓人難以忽視,在紅燈之前,聞寒洲的車停了下來,他看著時骨,“有想說的話就直說,有想問的問題就問。”
得到了聞寒洲近乎縱容般的許可,時骨終於開了口,他的聲音裏也帶著點委屈,“你……你把巴黎那邊的工作辭掉了麽?”
聞寒洲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於是偏過頭,看了時骨一眼,他係著安全帶,整個人縮在寬大的座椅裏,外套的扣子沒扣,裏麵穿的是屬於自己的黑色襯衫,他微微歪著頭,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問題,聞寒洲總覺得,他的眼睛很紅,就像是他今天下午在辦公室裏看到的那樣,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樣。
從前時骨沒有這麽愛哭,除了在床上把他弄哭過幾次以外,日常的生活相處中,他都沒有哭過,聞寒洲也不舍得讓他哭,可當他們再次見麵,時骨紅眼睛的次數好像越來越多了,而且每一次都是因為自己。
聞寒洲不想讓他哭,以前是,現在也是,但他想要給時骨一些緩衝的時間,於是沒有做出任何過分的行為,隻是收緊了手,看似平常地回答道:“嗯。”
“不過我在洛杉磯和巴黎工作的區別不大,因為我不隻是精神健康醫院心理疾病部門的主任,同時也在南加州大學心理係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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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時骨本來不知道瞟到哪裏去的眼神下意識地落回到聞寒洲的臉上,卻發現對方一直都在用那雙綠色的,深邃的眼睛望著他。
從頭到尾,他始終都沒有移開過自己的目光。
時骨的心髒不可避免地加快了跳動速度,他整個人都要溺在聞寒洲的眼眸裏,而低沉又極具磁性的聲音傳入時骨的耳朵,燙的他臉頰發紅。
“所以,你繼續叫聞教授,也沒有關係,我不會介意。”
就像以前那樣,滿懷愛意地用撒嬌的語氣叫他一聲聞教授,隻有這種時候,聞寒洲才會覺得,自己這份教授的工作沒有白幹。
綠色的燈光強勢地穿透了雨幕,聞寒洲再次發動汽車,時骨坐在副駕駛上,遮住自己已經紅透了的耳朵,不聲不響地垂下了頭。
“……但你不是我的教授了,也沒有在我進入南加大讀書的時候教過我。”
時骨的聲音有幾分挫敗,他的情緒患得患失,如果自己在南加州大學讀心理學的時候,聞寒洲也是他的教授就好了,但那是不可能的事,而等到他畢業一年了,聞寒洲才去南加大教書,兩個人剛好完美地錯開,而聞寒洲,也不再是他的教授。
“不管怎麽說,我曾經都教過你,你也是我的學生。”聞寒洲回答他:“所以,你叫我一聲聞教授,沒有任何問題。”
“嗯。”時骨點點頭,聲音又小又輕:“我知道了。”
在這之後,車內的這寸空間裏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二人誰也沒有再次開口,直到車子拐過一個路口,駛入住宅區,時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到家了。
意識到這點,時骨的心髒又一次被人揪了起來,他患得患失地看著聞寒洲,極強的不舍感湧上心頭,如果可以,他希望聞寒洲的車速能放慢些,再給他一點時間,讓他把此刻聞寒洲的模樣刻進心底。
時骨從來都不是個貪心的人,但在這種時候,那點貪欲在他心中潛滋暗長,仿佛要衝破他的身體,爭先恐後地湧到聞寒洲麵前,對他訴說著這三年裏自己的思念,告訴他,自己到底有多想他,有多愛他。
可這樣的時光終究還是會流逝,車子緩緩地停在了時骨現在所居住的公寓樓下,時骨是真的不想下車,可既然已經到了,他也沒有賴著不走的道理,於是極為不情願地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連動作都放慢了。
聞寒洲把他這一係列的動作看在眼裏,知道時骨不想離開,而他也不想放時骨走,可他明白,自己不能這麽做,也不能這樣心急,於是終究還是沒有挽留他,隻是頓了頓,平靜地開口道:“到了。”
“知道的。”
時骨打開車門,安靜的車內湧入潮濕的,微涼的空氣和陣陣雨聲,他銀灰色的發絲被裹挾著雨絲的涼風吹起,漂亮的臉上落下幾滴冰涼的雨水,時骨的薄唇微張著,眼神慌張而不知所措,整個人顯得無端的破碎。
在風將他的發絲吹起的那個瞬間,聞寒洲看到他隱在銀發下的耳朵,從上到下,掛了滿滿一排耳飾,在昏暗的環境中格外顯眼,偏偏那些飾品又都隻有兩種顏色,銀色與綠色,就更讓人難以忽視了。
可還沒等聞寒洲仔細查看,時骨就俯下身,把自己淩亂的發絲打理好,他撐著車門,眼裏含著一汪搖搖欲墜的水,看的聞寒洲呼吸一窒。
“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時骨的聲音很輕,下一秒就融進了狂風暴雨裏,“聞教授,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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