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血在靴底黏連成絲。
    燼跟著緋在礦道中跋涉，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爛的內髒上。小鈴的體溫正在急劇下降，銀色觸須爬滿脖頸，每次呼吸都帶出細小的冰晶。緋的銀化眼窩不斷滴落黏液，在地麵蝕出蜿蜒的溝壑——這些痕跡早晚會引來教會獵犬，但他們別無選擇。
    “米埃爾的殘軀就在前麵。”緋的匕首削斷擋路的肉藤，斷麵處湧出渾濁的膿液，“教會用她的脊椎做成了第七塔的承重柱。”
    礦道豁然開闊。巨大的地下空洞中央，黑色方碑已傾斜斷裂，碑底伸出無數銀色神經束纏繞著一具人形骸骨。骸骨的脊柱被替換成暗金色金屬管，管壁上凸起血管狀的紋路，正將銀漿泵入方碑基座。
    骸骨突然抬頭。空洞的眼眶中亮起幽藍火焰，下頜骨開合發出風笛般的嗡鳴：“緋……你終於來了……”
    緋的鋼釺脫手墜地。她踉蹌著跪在骸骨前，繃帶下的銀液如淚流淌：“母親。”
    燼的血液瞬間凝固。骸骨脖頸處掛著的銅鈴，與緋喂他吞下的一模一樣——隻是表麵刻著“米埃爾”的名字。那些神經束突然暴起，尖端裂開成吸盤狀口器撲向小鈴。
    “退後！”燼的血焰炸開屏障。神經束接觸金焰的刹那，骸骨發出淒厲的尖叫，空洞的眼眶轉向他：“洛斯特的髒血！”
    緋突然暴起。她徒手撕斷襲來的神經束，銀化右眼迸射出激光般的射線：“別碰她！”射線掃過之處，神經束紛紛碳化斷裂，但骸骨胸腔內泵出的銀漿又催生出更多。
    “母親……醒醒……”緋的射線逐漸微弱，銀化眼窩開始滲血，“小鈴是你最後的……”
    骸骨的手掌突然穿透緋的胸膛。暗金脊柱發出齒輪轉動的聲響，米埃爾的聲音變得機械冰冷：“容器更新程序啟動。清除舊型號f017。”
    小鈴猛然睜眼。她的瞳孔完全銀化，口中吐出非人的高頻尖嘯。骸骨如遭雷擊，神經束全部縮回碑底，銀漿逆流回金屬脊柱。趁此間隙，燼拽著緋滾到方碑背麵，她的胸腔傷口中竟露出齒輪與銅管的構造。
    “你是改造人？！”燼盯著她傷口內轉動的機括。
    緋扯斷裸露的銅線，電火花在指尖跳躍：“米埃爾是初代容器，我是第十七次迭代。”她撕開肩部皮膚，露出皮下鑲嵌的黯焰核心，“教會需要可控的蝕神載體，但我們……都會發瘋。”
    地麵突然塌陷。方碑底部的銀漿池中升起金屬王座，米埃爾的骸骨端坐其上，暗金脊柱連接著天花板垂落的黯焰管道。教會頌歌從四麵八方響起，黑袍祭司們從暗門湧出，手中提燈鎖鏈纏繞著噬光症患者。
    “獻祭品。”首祭司掀開兜帽——是燼的兄長，左臉覆著機械麵具，“父親說得對，殘次品總會自投羅網。”
    緋的銀化眼窩爆發強光。她撞開祭司撲向王座，卻被米埃爾的神經束貫穿四肢。首祭司的鎖鏈纏住小鈴的腰，將她拖向銀漿池：“容器更替開始。”
    燼的血焰突然暴漲。金焰中浮現出小舟碳化的麵容，但這次他沒有退縮。火焰順著鎖鏈燒向首祭司，卻在觸及機械麵具時被黯焰吞噬。
    “你以為隻有你能融合蝕？”兄長扣動麵具機關，黯焰中浮現出父親的麵孔，“洛斯特的血，本就源自弑神者。”
    米埃爾的骸骨突然解體。銀漿池沸騰翻滾，小鈴懸浮在池中央，銀色觸須與池水融合成繭。緋掙紮著爬向池邊，機械心髒因過載迸出火花：“協議終止……我命令你停下！”
    首祭司的鎖鏈貫穿她的機械心髒：“型號f017，你違約了。”他舉起匕首刺向緋的眼窩，“回收開始。”
    槍聲炸響。
    首祭司的機械麵具崩裂，露出半張被蝕毒腐蝕的臉。礦道高處，數十個身披獸皮的拾荒者正在射擊，為首的老者獨眼戴著眼罩：“血蝕軍殘部，救駕來遲。”
    緋用最後的力量撞開首祭司，抱起即將被銀漿吞沒的小鈴。燼的血焰與拾荒者的煉金子彈交織成網，暫時逼退祭司團。米埃爾的骸骨卻在此時重組，暗金脊柱插入小鈴的後頸。
    “媽媽……”小鈴的銀瞳流出血淚。
    “容器更新完成。”骸骨將女孩擁入胸腔，“啟動滅世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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