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意如潮水般漫上來時，他先是微微頷首，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隨後整個人輕輕晃了晃，才猛地清醒幾分。
    木椅發出細微的吱呀聲，他撐著扶手起身，腳步卻依舊放得很輕。
    檢查門窗時，指尖撫過金屬鎖扣的冰涼，確認每一道縫隙都嚴絲合縫，雨水拍打玻璃的聲響被徹底隔絕在外。
    最後一次望向窗外，暴雨仍在肆虐，雨點砸在灰黑色的水麵上，激起密密麻麻的細小漣漪，如同無數銀針墜入綢緞。
    閃電偶爾劈開雲層，刹那間照亮翻湧的浪濤，卻照不進這方溫暖的車廂。
    明野的目光收回時，落在床上蜷縮成一團的寧萌身上。
    她側著臉，發絲淩亂地散在枕頭上，嘴角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做著什麽甜美的夢。
    他的嘴角不自覺上揚，胸腔裏漫出的溫熱幾乎要溢出來，連帶著看角落裏團成毛球的奶酪、把腦袋埋進翅膀的醜寶，都覺得可愛得緊。
    明野褪去被雨水浸透的外套，隻穿著單衣走到床邊。
    被褥帶著寧萌身上淡淡的漿果香，他小心翼翼地掀開一角，躺進去時床墊微微下陷。
    寧萌像是感知到熱源，迷迷糊糊地往他懷裏鑽，手臂自然而然地環住他的腰。
    明野心頭一顫，低頭在她發頂落下一個極輕的吻，胡茬蹭過她的額頭，換來一聲帶著鼻音的嚶嚀。
    “睡吧。”他輕聲呢喃，伸手擰滅了床頭的螢石吊燈。
    黑暗瞬間將兩人籠罩，唯有床尾的明焰哨兵搖曳著暖橙色的光，在牆壁上投下跳動的影子。
    寧萌的呼吸噴灑在他頸間，溫熱而濕潤，他收緊手臂將人摟得更緊，下巴抵著她的發旋，聽著暴雨在車外奏響的樂章，感受著懷中的柔軟與體溫。
    房車隨著水流輕輕搖晃，像是被母親溫柔搖晃的搖籃，明野的意識漸漸模糊，在這溫暖又安全的港灣裏，墜入了帶著甜意的夢鄉。
    晨光裹挾著雨絲從魔法玻璃滲進來時，明野是被寧萌發間的漿果香喚醒的。
    她整個人仍蜷在他懷裏，呼吸輕柔地拂過他鎖骨，昨夜蹭亂的發絲纏住了他的手臂。
    房車隨著水流輕輕搖晃，像懸在雲端的搖籃，連帶著被褥間殘留的體溫都變得綿軟悠長。
    他動了動發麻的手臂，不料懷中的人嚶嚀一聲，往他頸窩鑽得更深，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明野低頭望著她泛紅的臉頰，忽然想起昨夜暴雨裏亮起的那盞螢石吊燈，此刻晨光中的寧萌，比任何魔法光源都要柔和。
    蒸汽管道傳來規律的嗡鳴，混著奶酪從地毯上傳來的呼嚕聲，在靜謐的車廂裏織成溫軟的網。
    直到醜寶撲棱著翅膀撞翻窗台的水杯，清脆的碎裂聲才劃破這方寧靜。
    寧萌猛地驚醒，鼻尖蹭過他的下巴，迷蒙的眼睛裏還沾著睡意：“天亮了？”
    她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指尖無意識揪著他的衣角。
    明野輕笑一聲，在她眉心落下一吻，順勢撐起身子，後腰的舊傷因長時間蜷曲微微發疼。
    推開窗簾的刹那，灰茫茫的雨幕撲麵而來。
    暴雨依舊如銀簾般傾瀉，雨點砸在車頂發出密集的鼓點，卻無法撼動穩穩漂浮的房車分毫。
    明野貼著玻璃望去，皮筏溫柔地托著車身，在灰黑色的水麵上劃出細碎漣漪。
    遠處的河麵與低垂的雲層融成一片混沌，唯有偶爾掠過的水鳥，才打破這蒼茫天地間的寂靜。
    “還在下雨。”他轉身時，看見寧萌裹著毛毯坐起身，發絲淩亂卻掩不住眉眼間的慵懶。
    她伸手接過明野遞來的晨衣，指尖相觸時傳來細微的電流。
    奶酪不知何時跳上床，濕漉漉的尾巴掃過兩人腳踝，醜寶則歪著頭啄食地上的碎瓷片，發出不滿的咕呱聲。
    房車外，雨幕中的世界喧囂而孤寂；房車內，蒸騰的暖意與細碎的聲響，拚湊出獨屬於他們的黎明。
    明野望著寧萌將襯衣領口收緊，忽然覺得，這被雨水包圍的漂泊，或許就是最安穩的歸處。
    寧萌裹著羊毛毯坐起身，晨光穿過螢石吊燈的細碎晶體，在她發間灑落點點幽藍。
    她伸手攏了攏垂落的發絲，動作輕柔得像在梳理月光。
    淡粉色的睡衣滑過肩頭，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頸，她慢條斯理地扣著紐扣，指尖撫過精致的盤扣，仿佛在編織一首無聲的歌謠。
    起身時，衣擺掃過床單，帶起一陣若有若無的漿果香，她赤著腳踩在溫暖的木地板上，每一步都像是在跳一支舒緩的舞。
    明野已經在廚房忙碌開來，魔法星耀鍋正咕嘟咕嘟煮著燕麥粥，香氣四溢。
    寧萌走過去幫忙，兩人默契地分工合作，她將新鮮的水果切成薄片，擺成漂亮的花朵形狀，明野則在烤架上煎著金黃的培根和香腸，滋滋的聲響與蒸汽的嘶鳴交織成歡快的樂章。
    不一會兒，一份豐盛的早餐就準備好了：冒著熱氣的燕麥粥上撒著堅果碎和蜂蜜，煎得恰到好處的培根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還有色彩鮮豔的水果拚盤。
    他們端著餐盤來到房車旁的甲板上。
    屋簷延伸出來，形成一片幹燥的空間，將風雨隔絕在外。雨依舊在下，細密的雨絲織成一張銀灰色的網，籠罩著整個河麵。
    雨點砸在水麵上，激起無數細小的漣漪，一圈圈擴散開來，又相互交融。
    遠處的河麵與天空仿佛連在了一起，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唯有偶爾出現的水鳥，箭一般掠過水麵，打破這單調的色調。
    寧萌和明野在甲板的桌椅上坐下，寧萌優雅地舀起一勺燕麥粥，輕輕吹涼後送入口中，滿足地眯起眼睛。
    明野則大口咬著培根三明治，麵包的酥脆和培根的鹹香在口中散開。
    這時，奶酪和醜寶也醒了過來，奶酪搖著尾巴，眼巴巴地望著桌上的食物，醜寶則撲棱著翅膀，發出急切的叫聲。
    兩人笑著將一些小塊的食物分給它們，奶酪叼著香腸歡快地跑到角落享用，醜寶則站在桌上，用喙尖靈巧地啄著水果。
    他們一邊吃著早餐，一邊欣賞著眼前的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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