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身剛進入黑霧範圍，周圍的光線瞬間消失，連探照燈都成了擺設。
    隻有房車引擎的震動和兩人的呼吸聲，在這片死寂的黑暗裏格外清晰。
    明野盯著前方完全看不見的路麵，憑借著長期的駕駛直覺，穩穩地操控著方向盤，朝著黑霧深處駛去。
    明野的手穩穩地搭在方向盤上，指腹下的皮革被汗水浸得有些發潮。
    房車像一片孤葉，在漆黑的水麵上一點點朝著那團遮天蔽日的黑霧挪動，探照燈的光柱在前方的黑暗中掙紮，卻連黑霧的邊緣都照不透，剛伸過去就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周圍的夜色濃稠得像化不開的墨，連星星和月亮的影子都尋不到。
    越靠近黑霧，水麵越發詭異——原本還算平穩的水麵突然掀起一個個小漩渦，那些漩渦像一隻隻黑色的眼睛，在探照燈光下一閃而過，轉瞬間又消失不見，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水下攪動。
    偶爾有更大的漩渦出現，能看到水麵下翻湧的暗流，將漂浮的雜物卷得無影無蹤，不知道會被帶到哪裏去。
    “這水不對勁。”寧萌的聲音壓得很低，緊緊攥著衣角的手指泛白。
    她看著窗外，漆黑的水麵上看不到一絲反光，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深淵，隱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
    狂風驟雨毫無征兆地變得猛烈起來，豆大的雨點變成了密集的雨線，像無數根鞭子狠狠抽打著房車。
    “劈裏啪啦”的聲響密集得讓人頭皮發麻，砸在水麵上，激起一片白茫茫的水花，又迅速被黑色的水麵吞沒。
    風裹挾著雨，發出“嗚嗚”的嘶吼，像是有無數冤魂在風中哭泣。
    房車繼續向前行駛，車頭漸漸探入黑霧的邊緣。
    剛進去的一瞬間，周圍的光線仿佛被抽走了一般，連探照燈都失去了作用，眼前隻剩下純粹的黑。
    房車的一側車身落入黑霧中，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拉扯著車身，像是要把房車拖進更深的黑暗裏。
    明野的心跳得飛快，手心全是汗，但他緊抿著嘴唇，眼神卻越來越堅定。
    他知道現在不能退縮，越是害怕，就越容易出事。他深吸一口氣，將油門輕輕往下壓了壓，房車頂著那股拉扯的力量，繼續緩緩向前。
    駕駛室內的氛圍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奶酪縮在寧萌的懷裏，瑟瑟發抖，小腦袋埋在寧萌的臂彎裏，不敢探出頭來。
    醜寶也失去了之前的活力，緊緊地抓著寧萌的肩膀，小眼睛裏充滿了恐懼，時不時發出一聲微弱的鳴叫。
    寧萌緊緊盯著前方的黑暗，雖然害怕，但看到明野堅定的側臉，心裏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明野放在旁邊的手，傳遞著無聲的力量。
    明野感覺到寧萌的手，側頭看了她一眼，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前方。
    房車一點點深入黑霧，周圍的黑暗越來越濃，那股拉扯的力量也越來越大，但明野握著方向盤的手卻始終穩定，帶著房車在這片詭異的黑霧中，堅定地向前行駛。
    房車完全駛入黑霧的瞬間，一股潮濕得近乎粘稠的氣息撲麵而來，像浸了水的棉花糊在臉上，鼻腔裏全是鐵鏽與腐葉混合的腥氣。
    明野下意識屏住呼吸，再睜眼時，探照燈的光柱已經徹底消失，不是被吞噬，而是連光線本身都像被融化了，四周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黑，比最深的夜還要純粹，連儀表盤的微光都被壓縮在極小的範圍裏，仿佛隨時會熄滅。
    這黑霧確實像一碗熬得濃稠的濃湯，房車像塊誤入其中的麵團，被死死裹在中央。
    車身每移動一寸，都能感覺到黑霧在湧動，不是流動的風，而是某種有生命的呼吸，貼著車窗緩緩起伏，留下濕漉漉的痕跡。
    駕駛室外的風雨聲突然消失了，連引擎的轟鳴都變得遙遠，像隔著厚厚的棉花傳來，整個世界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隻有彼此的心跳聲在駕駛室裏清晰回蕩。
    “嗡——”房車的鐵皮突然輕輕震顫，像是被什麽東西從外麵觸碰。
    奶酪猛地從寧萌懷裏抬起頭，脊背弓成弧形，喉嚨裏發出尖銳的吠叫，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裏撞出回聲，卻穿不透窗外那層厚重的黑霧。
    醜寶也躁動起來，翅膀在寧萌肩頭快速扇動，帶起細碎的風，喙尖不斷啄著她的衣領，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窗外的黑暗。
    明野的手指關節因為緊握方向盤而泛白，掌心的汗與黑霧滲進來的濕氣混在一起，讓皮革方向盤變得滑膩。
    他不敢輕易加速，隻能憑著感覺保持勻速，每一秒都像在走鋼絲。
    黑霧在窗外湧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偶爾有模糊的陰影從玻璃上滑過，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但那冰涼的觸感卻透過鐵皮滲進來，讓駕駛室裏的溫度驟降了幾分。
    “明野，我有點害怕。”寧萌的聲音帶著發顫，她不知何時已經緊緊抱住了明野的左臂，臉頰貼在他的袖子上，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手臂肌肉的緊繃。
    她的指尖冰涼，用力得幾乎要嵌進明野的肉裏，卻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仿佛怕驚擾了這寂靜背後的東西。
    明野側頭看了她一眼，借著儀表盤微弱的光，能看到她緊抿的嘴唇和睜大的眼睛。
    他騰出右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過去：“沒事。”
    話雖如此，他的目光卻不敢離開前方的黑暗，耳朵像雷達一樣捕捉著任何細微的聲響——可什麽都沒有，連自己的呼吸聲都顯得格外突兀。
    突然，房車右側傳來“咚”的一聲輕響，像是被什麽柔軟的東西撞了一下。
    明野猛地打方向盤，車身在黑霧中劃出一道弧線，卻沒感覺到任何阻礙。
    但緊接著，左側又傳來類似的聲響，這次更近，仿佛就貼著駕駛室的車窗。
    奶酪的吠叫變得歇斯底裏，醜寶甚至撞向了車窗，卻被彈了回來，發出一聲慌亂的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