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萌把臉埋得更深，抱著明野手臂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明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自亂陣腳。
    他穩住方向盤，讓房車保持直線行駛，同時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窗外：黑霧還在湧動，那些陰影越來越密集，像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窺視。
    駕駛室裏的寂靜被拉得更長，每一秒都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明野能感覺到寧萌的呼吸漸漸平穩了些，隻是抱得更緊了。
    他知道，現在他們能依靠的隻有彼此，還有這輛在黑霧中潛行的房車，像一艘孤獨的潛艇，在未知的深海裏，一寸寸探索著前方的路。
    房車在黑霧中繼續前行，明野的視線所及之處，始終是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正朝著哪個方向行駛，也不清楚周圍是深不見底的水域，還是靠近了某片未知的陸地。
    心頭那股莫名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明野沒有猶豫，果斷召喚出了怪誕法則，指尖在封麵的紋路處摩挲了兩下，深吸一口氣翻開。
    書頁上的地圖本該清晰標注著房車的位置，此刻卻一片空白。
    原本代表他們坐標的紅點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一片用深藍色標注的廣袤水域，占據了地圖的大半篇幅，連之前走過的河道痕跡都被抹去，仿佛他們從未在這片水域留下過任何足跡。
    “地圖……完全失效了。”明野的聲音有些幹澀，他把怪誕法則遞到寧萌麵前。
    寧萌湊過來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往明野身邊靠了靠。
    明野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絲緊張順著脊椎爬上來。
    他咬了咬牙，猛地踩下油門，引擎發出一聲沉悶的咆哮，房車在黑霧中加速穿行。
    車輪碾過水麵的聲音變得急促，濺起的水花被黑霧瞬間吞沒，連一絲漣漪都沒留下。
    可眼前的黑暗依舊沒有盡頭，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揉碎在了這片黑霧裏。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儀表盤上的指針悄悄轉過了十幾分鍾。
    明野始終盯著前方，卻連一點光亮的影子都沒看到，黑霧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他們困在中央。
    駕駛室裏的溫度越來越低，濕冷的氣息順著縫隙往裏鑽，嗬出的氣都能看到白色的霧團，裸露的皮膚像貼了層冰，凍得人指尖發麻。
    “我去拿點東西。”寧萌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轉身快步進入了木屋。
    沒過多久，寧萌抱著壁爐回到了駕駛室，壁爐裏的炭火正燒得旺盛，散發著橘紅色的光和絲絲暖意。
    她又轉身拿來幾條厚實的毛毯，先給明野披上一條，然後把另一條裹在自己身上。
    “快披上，別凍著了。”寧萌的聲音帶著些許暖意，她拿起最小的一條毛毯，小心翼翼地將奶酪和醜寶裹在裏麵。
    奶酪舒服地打了個哆嗦，往毛毯深處縮了縮，醜寶也收起翅膀，依偎在奶酪身邊，不再躁動。
    明野裹緊毛毯，壁爐的溫度漸漸驅散了些許寒意，可心裏的不安卻絲毫未減。
    他看著身邊的寧萌，她正把壁爐往兩人中間挪了挪，橘紅色的火光映在她的臉上，柔和了她的輪廓。
    奶酪和醜寶在毛毯裏隻露出兩個小腦袋，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黑暗。
    四個人就這樣蜷縮在駕駛室裏，與外麵那片茫茫的黑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外麵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和濕冷，裏麵卻有壁爐的暖意和彼此的陪伴；外麵是寂靜得令人心慌的世界，裏麵卻能聽到炭火燃燒的劈啪聲和彼此平穩的呼吸聲。
    明野握著方向盤的手稍微放鬆了些，他看著前方依舊濃重的黑霧，心裏清楚，他們可能還要在這片黑暗中行駛很久。
    但此刻，身邊的溫暖讓他稍微定了定神，他輕輕轉動方向盤，保持著房車的行駛方向。
    無論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什麽，至少此刻，他們不是孤獨的。
    壁爐裏的炭火偶爾爆出火星，照亮了駕駛室裏的每一張臉龐。寧萌靠在座椅上，眼神裏雖有擔憂，卻多了幾分平靜。
    奶酪和醜寶在毛毯裏沉沉睡去，發出輕微的鼾聲。
    房車繼續在黑霧中前行，像一葉孤舟，載著這點微弱的暖意，在茫茫黑暗中尋找著出路。
    房車在黑霧裏穿行，像一粒被遺忘在墨汁裏的塵埃。
    明野握著方向盤的手漸漸麻木，手臂的酸痛感早已淡去，隻剩下機械的轉動。
    四周的黑霧濃稠得沒有一絲變化，既沒有新的聲響，也沒有光影的波動，仿佛整個世界就隻有這一方駕駛室和無盡的黑暗。
    孤寂感像潮水般漫上來，順著腳踝一點點淹沒胸口——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隻有自己在孤軍奮戰，寧萌、奶酪、醜寶的存在都成了幻覺。
    若不是寧萌偶爾輕聲提醒他“壁爐該添炭了”，或是奶酪在夢中發出細碎的嗚咽，他早就忘了時間還在流動，忘了自己是誰，隻知道盯著眼前的黑暗，把方向盤往直行的方向穩住。
    儀表盤的微光早就被黑霧吞噬，他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或許是一個小時，或許是一個通宵。
    壁爐裏的炭火換了三茬，毛毯裹得再緊，也擋不住那種從骨頭縫裏滲出來的寒意。
    明野的眼皮越來越沉，腦子裏一片空白，隻剩下“往前開”這一個念頭，像是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
    就在這時，一陣模糊的聲響穿透黑霧，鑽進了駕駛室。
    那聲音很低沉，像遠處悶雷的餘韻，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壯闊。
    明野愣了愣，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直到那聲音再次傳來，不是之前河道裏那種急躁的湍流聲，而是如同巨獸呼吸般的起伏，帶著磅礴的力量，一下下撞擊著耳膜。
    “你聽到了嗎？”寧萌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猛地坐直身體，毛毯從肩頭滑落都沒察覺。
    明野還沒來得及回答，更清晰的聲響湧了進來。
    先是風聲，不再是黑霧裏那種沉悶的嗚咽，而是帶著棱角的呼嘯，像被解開束縛的野獸，從遠方奔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