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像最細膩的紗，把整個世界裹得溫溫柔柔。
    明野望著窗外流動的白，忽然心裏一動，伸手擰開車窗的鎖扣。
    兩側的玻璃緩緩降下，帶著清冽水汽的風“呼”地湧進來，瞬間灌滿了整個車廂。
    風裏沒有一絲雜質，隻有霧的濕潤和水的清甜，拂在臉上像洗了把清涼的澡。
    窗外的白霧被風卷著，在車身兩側形成流動的白簾，房車穿行其間，真像懸在雲端的船，每一寸移動都輕得沒有痕跡。
    遠處偶爾有霧被扯開細縫，露出片更透亮的白，像誰在霧幕上剪了個洞，漏出後麵的天光。
    寧萌深吸一口氣，風順著她的發絲鑽進衣領，帶來微微的涼意，卻讓心裏的舒暢像水紋般蕩開。
    她側頭看明野，他正望著窗外，嘴角噙著淺淺的笑，睫毛上似乎沾了點霧珠，在光線下閃著細碎的光。
    “好像真的在飛。”她輕聲說，聲音被風吹得有些飄。
    明野沒回頭，卻輕輕“嗯”了一聲。握著方向盤的手鬆了鬆，房車在風裏更顯輕快，仿佛真能借著這股風，一直飄向天盡頭。
    奶酪被風聲驚醒，從寧萌腳邊躥起來，順著座椅跳到車窗邊。
    它探出頭，耳朵被風吹得向後貼，卻不肯縮回來，圓溜溜的眼睛望著外麵白茫茫的世界，喉嚨裏發出興奮的“咕嚕”聲。
    醜寶也不甘示弱，扒著另一邊的車窗沿，尾巴在車廂裏甩得飛快，偶爾發出兩聲短促的吠叫，像是在跟風打招呼。
    風卷著霧從車窗穿過，把車內的空氣也滌蕩得幹幹淨淨。
    陽光透過霧層，在車廂裏投下柔和的金，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落在奶酪蓬鬆的毛上，落在醜寶搖晃的尾巴上，每一處都泛著溫暖的光。
    寧萌忽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又被什麽東西填得滿滿的，大概是這無邊無際的純淨，是身邊觸手可及的人，是這自由得不像話的風。
    就在這時，天空中落下了第一滴雨。細得像絲線，落在車窗上，暈開一小片透明的痕。
    緊接著，更多的雨絲飄下來，在霧裏織成一張更密的網。
    雨很輕，落在水麵上幾乎聽不見聲響，隻有湊近了才能看見，水麵上泛起無數細小的圓暈，像撒了把會消失的珍珠。
    雨絲混著霧，把世界洗得愈發純淨。
    白的霧，清的雨，藍的天，還有倒映著一切的水，交融成一片沒有雜質的溫柔。
    風帶著雨絲吹進來，落在臉上涼絲絲的，帶著種沁心的甜。
    奶酪大概是被雨絲打濕了鼻尖，抖了抖腦袋，卻還是不肯離開車窗。
    醜寶則興奮地用爪子去接飄進來的雨，爪子上很快沾了層細密的水珠，像戴了串水晶鏈。
    明野把車速調得更慢，任由房車在雨霧裏漂。
    他抬手幫寧萌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發，指尖觸到她發梢的雨珠，涼得像碎冰。
    “冷嗎？”他問。寧萌搖搖頭，往他身邊靠了靠，“不冷，舒服得很。”
    雨還在下，不大，卻綿密得像永遠不會停。
    霧被雨打濕了些，不再是輕飄飄的白，而是變得更溫潤，像塊浸了水的玉。
    遠處的霧偶爾散開些，能看見雨絲在風裏斜斜地舞，像無數透明的精靈在跳躍。
    車內很安靜，隻有風聲、雨聲，還有奶酪和醜寶偶爾發出的輕響。
    明野和寧萌都沒說話，隻是望著窗外那片被雨霧籠罩的世界，心裏的舒適像溫水般漫著。
    他們知道，這樣的時刻或許不會太久，但此刻，有雨，有霧，有風，有彼此，就已經足夠美好。
    房車繼續在這片純淨的世界裏前行，雨絲落在水麵上的圓暈，像時光留下的腳印，輕輕淺淺，卻溫柔得讓人舍不得忘記。
    房車在雨霧裏緩緩前行，像一枚被遺忘在時光裏的琥珀。
    雨絲斜斜地織著，霧靄在車身周圍流動，天地間隻剩下這片朦朧的白與清透的藍，時間仿佛被抽走了刻度，分不清是清晨還是午後，隻覺得這樣的時刻會一直延續下去，直到世界的盡頭。
    駕駛室裏的空氣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明野的手搭在方向盤上，卻早已不怎麽用力，任由房車順著水流的慣性漂蕩。
    寧萌把頭靠在他的肩上，發絲被風拂到他的頸窩，帶來微癢的觸感。
    兩人都沒說話，卻像共享著同一段綿長的夢境，心裏的放鬆像浸了水的海綿，飽滿得快要溢出來。
    奶酪不知何時蜷回了寧萌的懷裏，呼吸均勻得像水麵的漣漪，偶爾被雨絲打濕的耳朵輕輕抖一下。
    醜寶趴在儀表盤上，前爪托著下巴，眼睛半眯著，似乎也在享受這份與世隔絕的寧靜。
    這樣的平靜不知持續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時辰，又或許是一個白晝。
    忽然，房車輕輕晃了一下，不是之前那種搖籃般的起伏，而是帶著點突兀的震顫。
    明野最先回過神，目光投向遠處的水麵。
    雨霧中，原本如鏡的水麵似乎起了絲異樣的褶皺，像誰在白紙上輕輕劃了道痕。
    那褶皺很淡，若不是房車的震顫，幾乎會被當成錯覺。
    “你看那邊。”他輕聲說，指尖指向左前方。
    寧萌直起身，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霧幕深處，水麵正以極緩的速度湧動著，像一鍋即將沸騰的水，細密的波紋從中心向四周擴散，撞在遠處的霧牆上，又被彈回來。
    那湧動越來越清晰，不再是細碎的波紋，而是成了一道道淺淡的浪痕，在雨絲中若隱若現。
    房車的晃動也跟著頻繁起來，椅墊上的醜寶被晃得抬起頭，警惕地對著遠處“汪”了一聲。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詫異。
    這片純淨得像幻境的水麵，怎麽會突然起了波瀾？
    還沒等他們想明白，遠處的湧動突然變得劇烈起來。
    原本淺淡的浪痕瞬間被拉大，像被無形的手掀起的綢布，一道接一道地朝著房車的方向湧來。
    雨霧被浪頭攪散，露出後麵更洶湧的暗湧，水麵下仿佛有什麽巨大的生物在攪動，帶著撼動人心的力量。
    “這是……”寧萌的聲音裏帶著點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