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仔細跟胤禟分析著利弊得失。
    若是二哥是那等容不得人的性子，他會毫不猶豫與胤禟聯手，不為別的，隻為未來的子孫能在這皇城之中有個立足之地。
    但二哥顯然不是那樣的人，他們現在一腳踩進了泥坑裏頭容易，再想幹幹淨淨地收回來可就難了。
    胤禟想要擁有足以自保的權勢，光靠末流的勳貴小官是不成的，但朝堂上那些老狐狸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若是沒有對等的利益作為交換，他們收攏到手中的權力遲早會反噬。
    胤禟認真聽完，眉目冷冽，
    “比起反噬，我更怕被他當做棄子。”
    “所以……你是鐵了心要介入？”
    胤禩神色不好，他其實並不大想介入進去，於他而言，如今這樣的日子其實挺好的，跟洋人打交道，要比跟朝堂上那群老頭子打交道輕鬆多了。
    “八哥就能篤定，到最後坐上那個位置的，一定會是二哥嗎？”
    胤禟一句話直指要害。
    “不然呢？”
    胤禩抬眸不閃不避，“除了二哥，你覺得還有誰能被皇阿瑪看在眼裏？”
    胤禟冷笑一聲，
    “那你倒是想想，二哥進朝堂十年了，他手底下除了一個索額圖，可還有別人？”
    胤禩不大讚同他的話，
    “隻有一個索額圖那又如何？除了十弟，其他人對二哥根本沒有任何威脅，現在就連十弟也失了資格，你還看不出來皇阿瑪對二哥的維護嗎？”
    皇阿瑪將所有的隱患都給規避掉了，目的不就是為了給二哥鋪設一條康莊大道，甚至不惜犧牲掉所有兒子。
    “嗬，維護？！”
    胤禟眼角眉梢染上幾分鄙夷，
    “八哥你這話哄哄自己還成，說出來未免貽笑大方。”
    “怎麽就貽笑大方了？！”
    胤禩被這臭小子的話氣的跳腳。
    “你還記得當初，三哥出事之前，他是如何起勢的嗎？”
    胤禩表情一滯，沉默下來。
    他怎麽可能會忘。
    當初二哥在萬壽節上公然給皇阿瑪難堪，過後不久，三哥就開始在朝中展露鋒芒，他們都清楚皇阿瑪是在利用三哥逼二哥低頭。
    但最終二哥也沒低頭，三哥反而因為他的“重用”，變成了如今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如今再回想起來，胤禩總覺得三哥被追殺這件事裏頭莫名蹊蹺。
    胤禩腦海中有個念頭一閃即逝，快到他都沒反應過來。
    他沉下臉仔細回想，腦海中卻空白一片，胤禩不由抬手揉了揉眉心。
    屋子裏沉寂了片刻之後，胤禟又開了口，
    “如果他真的是在為二哥鋪路，那滿朝文武對待二哥的態度就不會如現在這般，或許在二哥年幼之時，他確實是偏寵過二哥的，但現在……”
    想到康熙以犧牲其他皇子的利益作為代價，給二哥掃清障礙的行為，胤禟就覺得心裏惡心。
    他不是在給二哥掃清障礙，他是在給二哥樹敵！
    許是看出了胤禩眉目間還有些猶豫，胤禟又加了把火，
    “除了你我之外，這件事大哥、三哥和四哥都是知情者，你猜，若是某天被他知曉，他會不會像對隆科多那樣對待咱們？”
    胤禩：“……”
    他怎麽覺得，這小子是故意來坑他入局的？
    “你故意的？！”
    胤禟麵色一僵，隨即訕訕，
    “這不重要！”
    胤禩：“……”
    對你來說當然不重要。
    “容我考慮考慮。”
    “那八哥可別讓弟弟久等！”
    城郊軍營，胤禔得知隆科多下了大獄之後，心裏一個咯噔。
    在胤祉知道事情真相之後，胤禔就歇了要對付隆科多的心思。
    但他沒想到，在他沒有動手的情況下，隆科多還是沒能逃過一劫。
    這就不得不讓他多心了。
    胤禔心中的憂慮也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不過兩三天的功夫，督察院就把隆科多犯下的那些罪狀都調查了個清楚。
    佟國維在這幾天裏，除了日日進宮去跟康熙求情之外，剩下的時間都在幫隆科多擦屁股。
    可即便是這樣，也沒能趕上督察院調查的速度。
    富察·馬齊在公堂上宣讀隆科多罪證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有些魔幻。
    隆科多可是皇上最寵愛的表弟，也是佟國維選定的佟家繼承人，這滿城勳貴，除了極少數人，他得罪不起，其他人瞧見他都得繞道走。
    但就是這麽一個出身顯赫的人，從他事發到定罪，也不過十餘天的功夫，這速度簡直快到讓人難以相信。
    在富察·馬齊宣讀完隆科多的判決書之後，佟國維當場黑了臉色。
    而隆科多整個人都傻掉了，
    “這不可能！老匹夫，你怎麽敢給爺判死罪，爺是皇上的表弟！放開！趕緊放開爺！”
    馬齊麵無表情的吩咐道，
    “還不快把他拉下去！”
    “嗻！”
    幾個差役很快就把滿身鐐銬的隆科多圍了起來。
    佟國維見狀立馬站起身攔在了隆科多麵前，
    “富察大人確定要做得這麽絕？”
    滿室官吏見此情形，皆停下手中動作。
    馬齊微微扯了扯唇角，
    “公爺此話何解？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令郎的罪證都擺在這裏，要是公爺有什麽疑問，盡管來查驗真偽！”
    馬齊心中也有些無奈。
    在今日之前，他以為康熙隻是想給隆科多一個教訓，好讓他知道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
    但他昨晚得到了康熙的指示，要求他“秉公處理”。
    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想要隆科多命的又不是他，可他不可避免的成了背黑鍋的那個，心情能好才怪了。
    再說了……
    他都已經暗示的這麽明顯了，他不信佟國維聽不懂，這老東西分明是不敢怨皇上，隻敢把氣撒到他身上。
    佟國維怎麽可能聽不懂馬齊的暗示，他隻是不敢相信罷了。
    隆科多究竟是做了什麽，惹的皇上執意要了他的命？
    佟國維心中的驚慌和憤怒大過疑惑。
    馬齊見狀，連忙湊到佟國維身邊，壓低聲音說道，
    “公爺有這閑工夫為難下官，還不如親自去皇上跟前求求情……”
    待他再抬起頭，衝著衙役冷聲喝到，
    “還不快把犯人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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