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看了一下被胤礽護在懷裏的弘暉，訕訕的笑了笑，
    “忘了這小家夥兒還在了。”
    胤礽安撫地揉了揉弘暉的小腦瓜，然後抬頭看向胤禟，
    “你不知道還有另一件事……”
    “什麽事兒？”
    胤禟身子一矮，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胤礽回想著當年胤禔得了康熙的承諾，轉頭跑到自己麵前哭得稀裏嘩啦的樣子，胤礽心中的複雜一閃即逝。
    既然胤禟都能這麽輕易查出十年前的事兒來，他不相信康熙在查到明珠的時候，查不到佟國維。
    可他查到了，又對佟家做了什麽呢？
    他承諾胤禔的會為他出氣，到頭來還是跟放屁沒什麽兩樣。
    胤禟見胤礽沉默，心裏頭頓時有些著急，
    “二哥，這裏頭到底還有啥事啊？”
    胤礽低頭看了一下弘暉，
    “有些事兒不適合弘暉知道，你且等一等，如果明天還想知道的話，就來毓慶宮找孤。”
    “哎呀二哥，你就跟我說說唄，不然今天我指定得睡不著……要不你先把弘暉送回去？”
    胤禟心裏癢，自然不肯等，於是提議道。
    胤礽瞪他，
    “你再不著調孤就不告訴你了！”
    胤禟頓時閉上了嘴。
    在兩人沒注意的地方，弘暉大眼睛轉了轉，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弘暉一小份雙皮奶都沒吃完，臨走之前還想上廁所。
    胤礽便讓達春帶著他去了。
    胤禟想趁著這段時間套套話的，但胤礽不鬆口，他也沒辦法。
    等弘暉回來之後，一行人便離開了奶茶店。
    此時已經過了午時，外頭逛街的人已經散去不少，大概都找地方吃飯去了。
    胤礽問弘暉還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弘暉說他餓了。
    胤礽回想起方才，弘暉連一小份雙皮奶都沒吃完，想來是脾胃虛弱導致的。
    他這個年歲對甜食應該是沒什麽抵抗力的，偏偏弘暉處處都要克製。
    胤礽心頭難免生出了幾分心疼。
    “去你那裏，給弘暉買份好克化的粥來。”
    胤禟看了一眼弘暉，有心探究一下二哥今天為什麽會帶著他出來，但最終隻憋出一個字來，
    “成。”
    弘暉雖然才六歲，但生在皇家，該懂的肯定都懂了。
    要是他哪句話問得不對，被小家夥入了心可就不好了——
    他心裏懷疑二哥是想過繼弘暉。
    待弘暉吃飽喝足，又開始昏昏欲睡。
    胤礽將弘暉放到床上休息，走到外間，跟胤禟吃起了午飯。
    在威海衛的這一年多時間，他已經養成了每天三頓的習慣，帶著弘暉逛了一上午，他還真是有點餓。
    胤禟吃了兩口，又轉過頭看了一眼裏間，瞧見床上一點動靜都沒有，才放心問胤礽道，
    “二哥，你今天怎麽把弘暉帶出來了？難不成你想把他過繼到膝下？”
    “咳！咳咳咳……”
    胤礽聞言一口菜嗆到氣管裏，嗆得他咳嗽半天。
    他聲音實在有些大，胤禟怕他把弘暉吵醒了，連忙遞水順氣兒，
    “二哥你別急，慢點！”
    胤礽好容易緩過勁兒來，直接將他的手拍開，
    “你小子混說什麽呢！”
    “我怎麽就胡說了，平常也沒見你對弘暉這麽好啊……”
    胤禟委屈的小聲嘀咕。
    胤礽瞪了他一眼，不放心地起身去看了一下弘暉，發現他仍舊閉著眼睛，隻是皺了眉頭，便放下心來。
    轉頭又回到了餐桌旁。
    他不知道的是，打從弘暉身子骨變差開始，他便睡得不甚安穩。
    為了糊弄烏拉那拉氏，他早就學會怎麽裝睡了。
    所以在胤礽轉身走出去的時候，弘暉就睜開了眼睛。
    “你應該知道弘暉這段時間身體不大好吧？”
    “知道。”
    胤禟眉頭跳了一瞬，終於知道他那個想法哪兒不對勁了。
    二哥就算要過繼兒子，也得過繼健康的啊。
    “弘暉小時候可是跟康健的，現在卻弱的隻能吃幾口熱粥，這根本不是那場風寒導致的，而是有人在算計弘暉。”
    胤禟一懵，臉色瞬間就耷拉了下來，他跟弘暉也沒接觸過幾回，談不上喜不喜歡，可有人算計皇家子孫，還是叫他生出了幾分怒氣。
    “那你今天帶他出來……”
    “你四哥他們兩口子在清掃，弘暉從小被那些人伺候著長大，有些事兒不大適合讓他看見。”
    “哦……”
    胤禟恍然。
    “下午孤還要把弘暉送回去，別什麽事兒都敢瞎猜測，別說孤沒過繼孩子的心思，就算有，也不可能過繼老四嫡長子，你這腦瓜子咋長得，真是……”
    胤禟訕訕，而後又問起了十年前那件事來。
    胤礽又喝了兩口酒，才把當年老大找他哭訴的事兒娓娓道來。
    在得知大哥找二哥喝酒，不是因為沒了兒子，而是因為確定了皇阿瑪心裏也記掛著他的時候，胤禟心裏頭五味雜陳。
    皇阿瑪的偏心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可入朝辦差都已經好幾年了，胤禟也沒看出皇阿瑪的偏心，給二哥帶來了什麽實質性的好處。
    二哥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卻給皇阿瑪的私庫增加了不少利益。
    不止是他的私庫。
    就連國庫都寬裕了不少。
    胤禟突然想起來，這些年朝堂上下，乃至黎民百姓都承受著二哥的恩惠，可到頭來，他們日子過得是舒坦了，還想方設法的把二哥拉下太子之位——
    誰都想往他身上踩一腳。
    胤禟不自覺的舔了舔後槽牙。
    他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可也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朝堂上那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表麵上裝的仁義道德，卻隻想著恩將仇報。
    真是叫人不齒。
    胤禟胡思亂想間，清晰的聽到胤礽說道，
    “時隔十年，你都那麽輕易就查到了佟國維在後頭推波助瀾過，那你說十年前，老頭子知不知道這件事兒？”
    胤禟渾身一震，
    “你的意思是說？”
    胤礽微微的點了點頭，
    “我有時候都在懷疑，佟家那一家子到底是給了老頭子什麽樣的好處，讓他寧願叫自己的兒子吃虧，都不肯讓佟家吃半點教訓！”
    “老大失去的孩子可是他的嫡長子，他盼了多年好容易盼來的，就這麽輕易的沒了，那也是他的親孫子啊，他就一點都不生氣嗎？”
    胤礽明知道康熙的冷血，可每次提起來，還是忍不住憤怒。
    可更多的，還是無奈。
    胤禟抓緊了手中的酒杯，又想起了舜安顏那個狗東西。
    這些年除了隆科多死得幹脆，其餘佟家人有一個算一個，哪個犯了事兒都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就連親孫子的命也比不過佟家人的前程。
    他甚至還把九姐姐嫁給了舜安顏……
    胤禟隻感覺一股極致的心寒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