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一行人從大湯山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五日之後了。
    胤禟到府裏屁股還沒坐熱，就聽聞阿靈阿找上了門來。
    阿靈阿當年在鈕祜祿貴妃葬禮上的混蛋行徑，別人可能淡忘了，但胤禟卻記得一清二楚。
    他對阿靈阿的惡感甚至要高出瑪爾渾一大截，所以根本不想見他。
    然而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心腹就湊上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胤禟嫌惡的表情頓時一收，滿臉笑容的抬腳去了中堂。
    “喲，這不是鈕祜祿大人嗎？稀客啊！”
    “奴才見過九爺！”
    阿靈阿同樣滿臉堆笑的迎了過來，
    “奴才今日上門叨擾，是為了跟爺談一門生意……”
    阿靈阿也知道胤禟素來與他那個外甥交好，也怕他會為了當初那件事遷怒於他，於是開門見山。
    八貝勒那兒已經給他指明了方向，隻要獲得九阿哥和十阿哥的同意，他便能搭上八貝勒這艘快船。
    他起初還有幾分猶豫，畢竟滿京城誰不知道九阿哥是出了名的死要錢，他投靠皇子是為了從中獲利的，可不打算上趕著給別人送銀子。
    然而讓他靠上別的皇子，他又覺得不靠譜。
    直郡王爵位是高，在軍中也頗有影響力，可他跟三阿哥的同盟，手底下隻有小貓三兩隻，算是幾個陣營中勢力最弱的一個。
    四貝勒打著支持正統的旗號，擺明了就是要跟太子站在一起。
    他在太子手底下吃過不少虧，現在怎麽可能會上趕著貼上去，鈕祜祿家又不是什麽底層小家族，他也要臉麵的好嗎？
    結果阿靈阿猶豫了沒兩天，安郡王先一步找上了他。
    安郡王願意讓出利益，將他吸納進八爺黨，但前提是他得保證鈕祜祿家一家子都要站在八爺那邊，不能有二心。
    這不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嗎？
    阿靈阿當即拍板，兩人就此達成合作。
    於是今日他就提著一匣子銀票找到了胤禟。
    胤禟開口問他想做什麽生意的時候，阿靈阿說他要買一輛自行車給他家不爭氣的崽子，然後就這麽大喇喇地將銀票展示給了胤禟。
    胤禟掃了一眼，那銀票是兩千兩麵額的，阿靈阿為了讓他看清楚，還特意撥動了一下，厚厚的一疊，瞧著應該不止兩萬兩。
    看著阿靈阿將匣子往他這邊推了推，胤禟臉上的笑更加真切了，他伸手在箱子裏扒拉了一瞬，心裏有了數。
    “爺賣給洋人一輛車才一萬兩銀子，這錢，多了吧……”
    阿靈阿聞言，臉上表情也多了幾分熱切，
    “實不相瞞，這點錢買一輛車自然是綽綽有餘，但奴才除了想買輛車之外，還想買塊敲門磚。”
    “敲門磚”這幾個字他咬的極重，且緊緊盯著胤禟，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確切的答複。
    “哦？什麽敲門磚？”
    胤禟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阿靈阿。
    聽聞這話，阿靈阿臉上的表情耷拉下來。
    他覺得自己已經把話說得夠清楚了，九阿哥現在反問他，分明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可是眼下他有求於人，也不敢太過拿喬，於是便放低了姿態，
    “奴才知道您跟十爺關係親厚，覺得當初奴才所行之事太過，可奴才當初也隻是拿回奴才應得的東西，不得已而為之，現如今皇上的年歲漸長，您與八爺聯手，所為的，不也是您該得的利益嗎？”
    “奴才願傾盡鈕祜祿家所有的力量，助您，助八爺成就一番偉業……”
    瞧著阿靈阿臉上滿是憧憬，胤禟嗤笑一聲，
    “阿靈阿，你的臉皮還真夠厚的，爺跟八哥聯手爭權，用的手段稱不上多光彩，但也沒下作到汙蔑同父異母的兄長給自己戴綠帽子的程度！”
    “你當年絲毫不顧血脈情分，將法喀趕出了京城，現在用得上十弟了，又開始找各種各樣的理由給自己開脫，平心而論，法喀當年可有半分針對你的地方？”
    “你不過是打量著他是十弟的親舅舅，關係無論如何也比你親厚，所以就百般刁難法喀，你方才說出那些話也不嫌臊得慌！”
    胤禟半分臉麵也沒給阿靈阿留，他壞事做盡，還想麵子裏子全占了，哪兒有這麽好的事兒？
    他指著那一匣子銀票，
    “五萬兩就想讓爺忘了你當初幹得那些髒事兒，你怎麽不上天呢？想從爺這買路，可以！”
    “隻要你現在去十弟那三跪九叩，當著天下百姓的麵承認你是個無情無義的小人，爺就不計較了！”
    他說完，一甩袖子就離開了中堂，邊走還邊碎碎念，
    “呸，什麽東西！五萬兩銀子，看不起誰呢！”
    阿靈阿被罵得腦袋有點發昏，坐在原地緩了許久，臉色一點一點漲成了豬肝色。
    還沒等他心裏的邪火完全升騰起來呢，府中管家就走到了他身邊，
    “鈕祜祿大人，外頭天色不早了，您……”
    得，這是來攆人的。
    阿靈阿隻覺得一股熱氣兒直衝顱頂，讓他眼前都有些發黑。
    想他阿靈阿，鈕祜祿家正兒八經的家主，走到哪不是被人奉承的那個，就連皇上也會看在他阿瑪的份上，對他多有包容，今天卻被九阿哥罵得狗血噴頭！
    他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麽大的委屈！
    阿靈阿氣得咬牙切齒，一把撈過裝銀票的匣子，起身就走。
    他氣衝衝走出九阿哥府的消息，很快便送到了胤禩和瑪爾渾跟前。
    胤禩對此早有預料，收到消息之後隻是輕笑了幾聲。
    當初胤?受的委屈，他跟老九一直都耿耿於懷，今天的事兒也隻是提前收個利息罷了。
    胤禩並不怕阿靈阿會因為胤禟罵了他一頓就轉投他人，畢竟他們兄弟的目標都是一致的。
    阿靈阿投靠誰，對他和老九並沒有多少影響。
    但……他能不在乎，瑪爾渾卻不會放任他和老九將阿靈阿推出去。
    想來瑪爾渾那邊很快就會加重籌碼，他和老九隻要躺著收銀子就行。
    胤禩預料得不錯，阿靈阿剛從從老九府邸裏離開，瑪爾渾就直接帶著長隨出了安親王府的大門。
    目的地自然是鈕祜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