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國維心裏藏著事兒，上值的時間就顯得分外煎熬。
    好容易熬到了下值的時間，佟國維一回到家，就知道差人去給刑部尚書遞消息，然而派出去的人一個多時辰之後才回到佟府。
    細問之下，佟國維也坐不住了。
    原來今日大理寺寺卿去宮裏請罪的時候，大牢裏頭又死了四個紈絝。
    加起來已經是九個人了。
    大理寺卿和刑部的人不敢大意，直接把大理寺牢房裏的犯人，全都轉移到了刑部大牢。
    刑部尚書今日忙著追查命案，根本沒有下值。
    不止是他，大理寺卿，通政司使和督察院左都禦史也都匯聚到了大理寺衙門，協助刑部尚書調查案件。
    現下死在牢房裏那九個紈絝的家族也收到了消息，也召集了大量人手，在大理寺衙門外頭討說法。
    剩下那些被抓起來，還沒出事兒的紈絝家裏頭也派了人手過去助陣。
    這件事的影響遠超了佟國維的想象。
    佟國維坐在書房裏頭，看著外頭越發灰沉的天色，臉上陰晴不定。
    作為一個在朝堂上浸淫多年的老狐狸，他對危險的感知是非常敏銳的，哪怕那些紈絝的死並不是他動的手，可那些紈絝是他一手送進監獄的。
    隻要這件事被人查出來，他就算找出證據證明了他並非凶手，但也不妨礙那些紈絝的父母，將仇恨記在他身上。
    想通了這件事之後，佟國維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縫隙之中寒光凜冽。
    這都多少年了，打從康熙收拾完鼇拜親政之後，他就再沒被別人算計過，這回是四十年來的頭一遭。
    佟國維心中惱怒的同時，還有幾分迫切。
    他的兒孫不爭氣，現在佟家隻靠他一人撐著，他迫切的需要一個立威的機會，向世人證明佟家依舊不好惹。
    現在就是一個頂好的機會。
    “佟大！”
    “唉…”
    外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很快書房的門就被人推開了，佟大緩步走了進來。
    “去把葉克書、慶複、慶泰、格爾尼，伊都立，林坤……他們叫過來，本公有要事與他們商議。”
    除了幾個兒子之外，佟國維還一連叫了十多個名字，這些人大多都與佟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還有幾個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門生。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就是需要他們出力的時候。
    佟大聞言心頭一跳，詫異地看了一眼佟國維。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兒，值得老爺這般興師動眾？
    佟大從小就跟著佟國維，除了當年皇上冒險擒拿鼇拜，他還從未見過佟國維如此嚴肅。
    “是。”
    佟大心裏念頭百轉，但麵上卻不露聲色。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不是什麽事兒都是他能問的。
    佟大應了一聲就轉身出了書房，快速安排下人去遞消息。
    他走之後，佟國維又把佟二叫進了書房。
    吩咐幾句之後，佟二也一臉嚴肅的下去忙活了。
    廉郡王府。
    胤禩和胤禟站在花園裏的陽光房裏賞月，其實今夜的月色朦朧，實在沒什麽好看的，兩人身後恭敬立著一個人影，正將他得到的消息一一匯報。
    待他說完，胤禟揮了揮手，將他打發了出去。
    “佟國維那老狗原來也有怕的時候……”
    胤禟眼裏劃過一絲淡淡的嘲諷。
    “本王倒是覺得他並非在害怕。”
    胤禩搖了搖頭，將視線從天空上的月亮收回來，然後轉身坐到了石桌前。
    胤禟見狀也沒心情看月亮了，他本就是個俗人，要是讓他賞金賞銀，賞珠寶玉器，他是非常樂意的。
    “什麽意思？”
    “那你說佟國維有什麽好怕的？這件事本身就不是他幹的，而且還有皇阿瑪給他撐腰，就算整個京城的勳貴都恨上了他，有皇阿瑪坐鎮，他們就不敢對佟家做什麽……”
    胤禩熟練的往小爐中加著碳，然後把茶壺放上去，
    “說不定，他們左臉挨了一巴掌，還得把右臉湊過去。”
    說完，胤禩嘴一撇，
    “隻要能從中得利，死個紈絝兒子算什麽？”
    “要不爺怎麽是瞧不上他們呢，都是軟骨頭！”
    胤禟嫌棄地嘟囔了一句，很快又想起什麽，臉上重新掛上笑容。
    “隻可惜，他這回算是打錯了算盤。”
    胤禩臉上的笑意也加深不少，
    “佟國維的所有底氣都來源於皇阿瑪，等他發現皇阿瑪都不給他撐腰的時候，佟家……”
    “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胤禟聞言壞笑一聲，
    “八哥，你覺得皇阿瑪要是知道佟國維為了報複他，幹出來那麽多蠢事兒，他會是個什麽樣的表情？”
    “嗯……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他肯定笑不出來。”
    “嘿嘿嘿，真想近距離觀摩一下啊……”
    接下來的幾天，京中的氣氛越發緊張，那些紈絝打從轉移到刑部大牢之後，倒是沒有繼續死人了。
    可他們的精神狀態也變得越來越差，每回有人探監的時候，刑部大牢裏便一片鬼哭狼嚎。
    康熙也收到了不少求情的折子，讓大理寺和刑部盡快放人，然而康熙對此不為所動。
    他此前確實授意大理寺對紈絝們從輕發落，但不代表他心裏就沒有一點憤怒。
    相反，他知道這些人犯下的那些罪行之後，心裏頭就一直憋著股火，後來又發生了命案，他心裏頭的火氣就又壯大了幾分。
    康熙晾著紈絝的家族，除了想出出氣之外，還想殺雞儆猴。
    讓京城的混蛋二代三代們看看犯罪的下場，省得日後天天給他惹禍。
    然而在康熙有意拖延紈絝出獄的時間之時，刑部大牢裏頭又出現了命案。
    這回隻死了一個人。
    但這個人卻是現任平郡王的小舅子。
    前任平郡王訥爾福幾年前因為一件小事，被康熙奪了爵，現任平郡王是訥爾福的親弟弟，相比於訥爾福，他的性子就要和善許多。
    說得好聽叫和善，說得難聽那就是懦弱。
    這人平日裏沒啥大的愛好，就是好色了點。
    有些人投其所好，就給他送了許多妾室。
    刑部大牢裏死去的那個紈絝，是平郡王平日裏最寵愛的妾室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