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很快就驚動了大理寺寺卿。
    他親自去牢房中看過那幾個死去的人，幾乎一眼就得出結論，他們是死於中毒。
    究竟是誰會下如此狠手，來針對這些已經下了大獄的紈絝？
    大理寺寺卿很輕易的就從裏頭嗅出了陰謀的味道。
    他不敢耽擱，直接調集人手將整個大考包圍了起來，而後快馬加鞭進宮去找康熙討法子，順便……請罪！
    與此同時，直親王府。
    胤禔與胤祉兄弟二人相對而坐，胤禔拿著一張薄薄的紙，飛速看完上頭記載的東西，而後緩緩折起紙，將之扔在了炭盆之中。
    “馬齊那個老狐狸看來是忍不住了。”
    胤祉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沒錯。
    這次牢房裏頭死的那七個人，正是富察·馬齊動的手。
    至於他是如何得知這消息的，還要感謝胤禛和胤禟手底下的探子。
    胤禔麵色沉靜，聞言也扯了扯唇角，
    “富察家幾兄弟的感情向來不錯，當年馬斯喀本可以不用死，可他到底死在了牢裏頭，富察·馬齊怎麽可能會甘心吃下這個悶虧……”
    “這倒也是，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馬齊那老小子還挺能忍，馬斯喀都死了多少年了，他現在才想著出手報複。”
    “果然是應了那句話，會咬人的狗不叫！”
    胤祉跟著感慨一聲，語氣裏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胤禔挽起袖子又給胤祉倒了杯茶水，揶揄道，
    “你也不差啊，當年最早發現殺害馬斯喀的凶手的，不是你嗎？”
    “大哥這話可就冤枉弟弟了，起初弟弟隻是有些懷疑罷了，誰讓凶手那麽蠢，竟然會想著陷害二哥呢，但凡換個人陷害，哪怕他陷害的是皇阿瑪，我都不會疑心什麽。”
    二哥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但卻從未用過那種陰私手段奪人性命，他要是想要馬斯喀的命，將馬斯喀身上的罪證都公之於眾，單是京城中百姓的壓力，就足以讓皇阿瑪親自下旨讓馬斯喀自縊了。
    根本不至於拐彎抹角。
    胤祉翻了個白眼，
    “二哥想要馬斯喀的命輕而易舉，他還不配二哥花那麽多心思針對。”
    “這倒也是……”
    當年康熙將案子交給胤祉偵辦，其實沒查幾天他就發現了凶手布下的疑陣。
    當時富察·馬齊日日盯著他查案的進度，想要在馬齊眼皮子底子將那些線索完全掩蓋是不現實的。
    所以在查到線索指向二哥的時候，胤祉就將計就計，把一切線索都放大了，讓馬齊在幾天之內便鎖定了凶手是二哥。
    可馬齊是個多疑的人。
    太輕易得出的結論，他根本不會相信。
    所以當胤祉拿到所有證據，打算跑去向皇阿瑪邀功之時，馬齊將他攔了下來。
    馬齊愣是在那麽周密的證據鏈裏頭找到了一個漏洞，將他得出的結論直接推翻。
    後麵案子便陷入了停滯之中。
    胤祉又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去調查真正的凶手，然而每次查到關鍵的時候，總會有各種各樣的阻礙，以至於所有人都放棄了再調查下去。
    但馬齊除外。
    死的是他的親兄長，別人能不在意，他卻不能不在意。
    康熙授意胤祉結案之後，這案子的調查就轉為了地下。
    後來馬齊又花了幾年時間，抽絲剝繭，直到五年前才查到真正的凶手頭上。
    馬齊以為凶手的身份隻有他自己知道，但卻不知道，這一切都落入了胤祉派出的探子眼中。
    胤祉派人盯著馬齊，隻是為了防止有人再把髒水潑到他們兄弟身上，結果真凶浮出水麵之後，卻讓他大吃一驚。
    更讓他吃驚的是，馬齊分明查到了凶手的真實身份，卻沒有選擇將之直接公之於眾，而是選擇了蟄伏。
    這就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了。
    而五年前，又恰好是他們兄弟決心結盟的關鍵時期。
    胤祉沒過多考慮，就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分享到了“群聊”當中。
    後續盯人的差事就落到了胤禟和胤禛手裏。
    直到馬齊選擇在這段時間動手。
    胤禔腦海中念頭攢動，手指無意識地在茶杯上摩挲著，視線透過窗戶，遙遙望向紫禁城，
    “這次……老頭子的心腹算是都入了局，其他的，就看咱們幾個了。”
    “希望不要出什麽紕漏……”
    胤祉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眼中情緒莫名，
    “放心吧，現在咱們在暗，他們在明，就算咱們失敗了，老頭子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都立於不敗之地。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眸底的寒光。
    得知被關進大理寺的紈絝死了幾個，康熙一下還沒反應過來。
    他第一反應是佟國維陽奉陰違，在他明確態度之後，仍舊不管不顧地殺了其中幾個泄憤。
    可很快他又覺得不大可能。
    在他明令禁止的情況下，佟國維就算再怎麽不情願，他也不會明目張膽的跟他對著幹。
    康熙跟佟國維聊過之後，便授意通政使等人，讓他們停止繼續調查下去，已經被抓的勳貴子弟，康熙也授意三司一切從輕處罰。
    畢竟波及到的人太多，康熙也不想大動幹戈。
    要是往常，死幾個紈絝而已，康熙根本不會在意。
    但在他已經決定將這件事掩蓋下去的時候，還有人敢在這裏頭搞事兒，那就是在挑戰他的底線了。
    “給朕嚴查！”
    康熙黑著臉，下旨讓刑部也參與了進去。
    而大理寺卿帶著康熙的口諭，去內閣找刑部尚書調集人手的時候，佟國維也將事情經過聽了個大概。
    他心頭猛的跳了一下，總覺得這裏頭，有什麽東西脫離了他的掌控。
    那幾個紈絝的死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可他們終究是因為他才進大牢的，保不齊他們背後的家族會把這件事記到他頭上。
    他不至於害怕，卻也不想白白給別人背鍋。
    好在刑部尚書跟他也頗有交情，佟國維打算今日下值之後，將刑部尚書請到家裏頭聊聊。
    起碼得讓他知道這次命案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