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對兩人的到來早有預料，他表現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憤怒，也讓噶都狠狠地鬆了口氣。
    要是廉郡王對此事無動於衷，他的兒子就危險了。
    在噶都和阿靈阿期待的眼神下，胤禩直接將心腹都召集了起來，商議如何應對佟國維的陷害。
    同樣的場景也出現在直親王府中。
    不到一天的時間，幾乎整個京城就知道了紈絝入獄的真實原因。
    能在京城裏頭為官的，沒有哪個人的屁股是絕對幹淨的。
    所以大多數人得知真相的第一時間，心裏就對佟國維產生了戒備。
    佟國維為了一個舜安顏，可以無差別地攻訐所有大爺黨和八爺黨的人，那他們也在佟國維的目標之中。
    佟國維號稱佟半朝，門生故舊遍布，就連幾個皇子陣營之中，都有佟國維一手提拔出來的人。
    這件事被披露之後，沒跟佟國維扯上關係的人再看他們，眼神裏就充滿了戒備，甚至還有人建議皇子們將他們邊緣化。
    導致這部分人難受的的不行。
    康熙那裏也頻頻收到彈劾佟家人的折子，但所有人都謹慎的沒有直接針對佟國維。
    康熙翻看了幾本奏折，煩躁的將之扔到旁邊。
    他哪能不明白朝臣們彈劾佟國維的原因？
    舜安顏沒了一身官職，舅舅也想斷了那些紈絝未來的路，這當然沒什麽問題，可也要循序漸進啊！
    怎麽能一下子得罪這麽多人？
    康熙心裏不免歎了口氣。
    舅舅年歲越大，反而越沉不住氣了。
    不就是一個舜安顏嗎，他兒子孫子那麽多，選一個品性好的，親自帶在身邊培養，隻要他爭氣，還怕佟家日後沒有人挑大梁？
    康熙回想著佟家第三代，發覺自己對他們並沒有那麽多印象，心裏又有幾分釋然。
    表弟表哥們跟他還能聊上幾句，畢竟是同輩，但小輩的年紀都跟他兒子孫子一邊大，他自己的兒孫都關注不完，哪有那麽多時間精力去了解表侄子？
    康熙又拿起一本奏折，隻看了一眼，就飛速地把奏折合上，扔到了一旁。
    梁九功見狀，伺候著康熙飲了杯茶水，提議道，
    “要不……萬歲爺去貓狗房裏瞧瞧？”
    康熙沉吟片刻，點頭道，
    “也行，朕也許久沒有瞧過踏雲了。”
    康熙養了五隻貓，他最喜愛的就是踏雲，除此之外他還養了十隻獵犬，隻有在秋獮的時候才會帶上個兩三隻，平常都有專人伺候它們。
    貓狗房的位置就在禦花園旁邊，要想去貓狗房，橫穿禦花園是最近的。
    現下已經是十一月，雪都已經下過兩場了，所以溫度不低，禦花園裏頭靜悄悄一片，康熙坐在肩與上看著四周景象。
    除了鬆樹和冬青樹，其餘地方都光禿禿一片，還有些地方被薄雪覆蓋，景色與夏季百花齊放沒法比。
    所以沒人也正常——
    那是誰？
    康熙遠遠的就瞧見了涼亭之中的身影，這大冷的天兒，居然不躲在宮裏頭貓冬，跑到這裏吹冷風。
    “停一下！”
    待肩與停穩，康熙下去之後，抬腳往涼亭的方向走。
    梁九功年歲大了眼神不好使，根本沒發現涼亭裏頭的人，心裏雖然疑惑康熙的舉動，但到底也沒敢問出口。
    主子的事兒犯不著跟他一個奴才交代。
    康熙湊得近一些，才看清涼亭裏頭的人是他的表妹——佟貴妃。
    他蹙了蹙眉，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轉身離開了此處。
    他每回看到這個表妹，總會想起先後。
    這一生他辜負的女子不少，但隻有先後是讓他最為愧疚的一個。
    當初小表妹入宮之時，他心中就不怎麽情願，畢竟他大了小表妹十五歲，對她根本升不起什麽男女之情。
    更何況，他也不喜歡小表妹那種木訥的性子。
    可奈何……
    當年的佟家也確實需要一個女子在宮裏頭坐鎮，於是他便咬著牙同意了。
    不過該給她的體麵，康熙都給了，可再多的，康熙便給不了了。
    康熙重新坐上肩與，想著小表妹坐在涼亭裏頭，身上散發出來的孤寂，心裏頭略微有些不是滋味兒。
    他吩咐梁九功，
    “表妹那邊，你多看顧一些，莫讓人怠慢了。”
    “嗻。”
    康熙去貓狗房裏頭擼了會兒貓，心中的沉鬱總算是散去不少。
    不過他對彈劾佟家人的折子留中不發這件事，到底還是引起了朝臣更大的不滿。
    在此後的常朝之上，右都禦史王惔公然參奏現任九門提督鄂倫岱搶占下屬軍功，以權謀私，包庇罪犯，公然克扣巡捕俸祿，將國法視作無物。罪不容誅。
    王惔的話音未落，朝堂之上一片嘩然。
    其他人都是暗戳戳的針對佟國維的派係，王惔算是“騎臉輸出”了，這是要跟佟家結死仇啊！
    幾個皇子裝作一臉茫然地麵麵相覷，但隻要認真觀察，就能發現他們隱藏的極好的幸災樂禍。
    可惜所有人都在觀察佟國維跟康熙的臉色，根本沒有注意幾人的眉眼官司。
    而康熙和佟國維也沒讓眾人失望，佟國維的臉色就如同吞了隻死蒼蠅一般黑沉。
    康熙也同樣好不到哪裏去，
    “你可有證據？！”
    鄂倫岱被他放逐出京之後，沒幾年就被他調了回來，原本康熙是打算把他放到京郊綠營兵裏頭，當個統領的，然而隆科多死了之後，康熙見不得佟國維一再消沉，於是沒過多久就將鄂倫岱提成了九門提督。
    負責京師上下的治安。
    “微臣已經掌握所有證據！”
    王惔擲地有聲，而後從懷裏摸出一份奏折出來，
    “這裏頭記載的就是鄂倫岱的罪證，證人就被下官安置在宮外！”
    這下，佟國維的臉色就不是黑沉了，而是直接變得猙獰起來。
    要是眼神能吃人，此刻王惔怕是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這段時間，彈劾佟家人的折子一直不斷，可他本身就是內閣的一員，雖然大部分的奏折都被他放給了康熙，可也有一小部分，被他攔截了下來。
    那些折子無一例外，都是會對佟家產生一定威脅的。
    他千防萬防，卻沒防到朝堂上來！
    這個王惔，竟然有膽子在朝堂上公然攻訐鄂倫岱……
    佟國維將後槽牙咬得“咯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