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大臣毫不吝嗇地誇讚胤禩聰慧過人，待人寬和，日後定會是一個禮賢下士的好太子之時，康熙爆發了，
    “辛者庫賤婦之子，安敢肖想皇位？！”
    此言一出，南書房裏瞬間一片寂靜。
    所有大臣的臉上都浮現出深深的驚愕。
    “胤禩奸柔成性，妄蓄大誌，以寬仁收買人心，其心可誅！”
    康熙罵了胤禩幾句，仍不解氣，他掃了一眼底下噤若寒蟬的諸位大臣，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麽算盤，不就是打量著他性格軟弱好揉捏嗎，在朕跟前兒耍小心眼兒，玩結黨營私那一套，他還不夠格！”
    此言一出，眾大臣紛紛跪倒在地，
    “奴才微臣）不敢！”
    “都給朕滾！”
    康熙評價胤禩的話，在短短半日的功夫便傳遍了京城。
    胤礽得知此事的時候還有些愣神兒，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關竅。
    怕是朝中之人大部分都推舉了胤禩被立為太子，才讓康熙如此破防。
    這評價一出，胤禩在朝中的勢力怕是要大打折扣。
    這局勢倒是跟史書上記載的有幾分相似了。
    隻不過這回，胤禔沒有給老頭子提議誅殺他，他也沒有因為被廢影響到無辜之人。
    另一邊，胤禟等人收到消息之後，便匆忙套了馬車來了廉郡王府。
    “八哥……”
    胤禟、胤?、胤禵幾人看見胤禩頹廢地坐在窗前賞景，心裏頭別提多不舒服了。
    胤禩聽到聲響，回頭看向幾個弟弟，待他們走到跟前兒，才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來，
    “你們不該來的……”
    “八哥說的這是什麽話？你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弟弟怎麽能袖手旁觀？”
    胤?有些不滿，甕聲甕氣的抱怨，
    “皇阿瑪也真是的，怎麽能說出如此傷人的話？”
    “十弟！”
    胤禟嚴厲地掃了一眼胤?，
    “慎言！”
    胤?撇了撇嘴，頓時不說話了。
    與胤?的心直口快不同，胤禟和胤禵很快就意會到了胤禩話中的意思，皇阿瑪剛在朝臣麵前指責過八哥結黨營私，他們現在就過來看八哥，這不是將“結黨營私”坐實了嗎？
    胤禵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
    說實話，若非考慮到胤禟胤?會來看八哥，他不來麵子上說不過去，逼不得已才來做做樣子。
    但凡胤禟和胤?有一個沒來，他絕對不會跑來冒這個險。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擔心這個！”
    胤禟知道那些話裏真正傷了八哥心的，隻有一句“辛者庫賤婦之子”，
    “八哥，你別信他的，出身不是你的問題。”
    “是啊八哥，你別信。”
    胤?也跟著附和。
    胤禵想了想，提議道，
    “現在最要緊的是安撫住咱們這邊的人，八哥，你得盡快振作起來，要是你真的一蹶不振，那不正如了某些人的心意？”
    此言一出，其餘胤禟直接眉頭一挑，這話是衝著其他兄弟去的，還是衝著皇阿瑪去的？
    胤禩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他衝著胤禵溫和的搖了搖頭，
    “如今本王需要做的，是靜觀其變。”
    他不知道胤禵這話是出於好心還是惡意，但他目前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這幾個弟弟上門來看他還能解釋成兄弟情深，可他一旦出麵安撫人心，結黨營私便是徹底坐實了。
    再說，經過幾年的經營，他手底下的勢力龐大，人員駁雜，經此一遭，還能把手下的人清一清，等二哥即位，不至於太過忌憚他。
    “可是……”
    胤禵還想說些什麽，被胤禩直接打斷，
    “行了，八哥無事，你們都回去吧，這兒待的時間長了，對你們也不好。”
    胤禟率先應下。
    “成，那八哥你好好休息一下，弟弟有事再來找你。”
    胤禵和胤?見狀，也隻能無奈跟著胤禟離開了廉郡王府。
    半個時辰過後，胤禟去而複返，不過這回他沒有走正門，而是走的密道。
    胤禩仍舊坐在窗戶旁邊，瞧見他進來也不覺得意外，
    “我就知道你會打個回馬槍。”
    “這口氣，你就打算這麽咽下去？”
    胤禟自顧自地坐到胤禩對麵，眉眼間戾氣一閃即逝。
    “不咽下去又能怎麽樣？他不僅是咱們的阿瑪，還是皇帝。”
    胤禩蹙起眉頭，情緒低落。
    “他是皇上就能肆無忌憚的剜咱們的心嗎？”
    “咱們是人，不是畜生！”
    “老九！”
    胤禩警告的喚了一聲。
    卻沒能讓胤禟閉上嘴，
    “八哥，你知道為什麽這七八年裏，太子二哥總往威海衛跑嗎？”
    話題轉變的有些迅速，胤禩蹙起眉頭，眉目間染上幾分不解。
    “弟弟不喜讀書，卻覺得《三綱五常》中有些話說得特別正確，‘君為臣綱，君不正，臣投他國，父為子綱，父不慈……’”
    “則子奔他鄉！”
    胤禟一字一頓地說著，絲毫沒理會胤禩的臉色巨變。
    “胤禟，你不要命了？！”
    這話若是當著老頭子的麵說，即便胤禟是他的親兒子，也絕對會落得個淩遲處死的下場！
    “我就是惜命，才會在你麵前說出這樣的話。”
    胤禟慘笑了一瞬，
    “八哥，你仔細數數，從大哥數到十弟，咱們所有人受的最大的委屈，是不是都來源於他？”
    “有些事兒根本不是一個‘委屈’能夠描述得了的，就拿三哥和你來說，三哥如今體弱到走兩步就大喘氣兒，連大哥跟他站在一起，旁人都會覺得三哥為長。”
    “你呢，你當初幾乎是‘贅’到安親王府了，現在還得來這麽個評價，但凡換個承受能力弱的，我現在怕是都得守到你的病榻前說這些話！”
    胤禩沉默下來。
    胤禟遙遙往紫金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以前我也不懂，二哥為什麽不遺餘力地得罪滿朝文武，將自己的名聲搞得臭名昭著，還找各種各樣的借口遠離京城，現在我懂了……”
    “就這樣的君父，是你我之不幸！”
    最後一句話，胤禟將音色壓的極低，但聽到胤禩耳朵裏卻是如同驚雷般響徹。
    胤禩抬頭，聲音艱澀地反問胤禟，
    “可咱們又能如何呢？不知死活的去跟他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