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疑惑地看著彼此，仿佛才發現這個不對勁。
    他們死了太久了，那僅剩的殘魂，甚至讓他們無法想起，自己是怎麽死的。
    有的甚至在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的肉身已經隕落了。
    小鳴兮看著他們吵，吵著吵著，她的眼淚不知不覺的掉了下來。
    淚珠砸在識海的那一瞬，所有殘魂頓住。
    識海霎時安靜下來。
    所有的叔叔阿姨們都有些慌，他們瞳孔地震地看著抹淚的小鳴兮，彼此之間交換眼神。
    【都怪你！一點深沉都沒有，看看你在幼崽麵前吵架，把幼崽嚇哭了吧！】
    【怎麽就都怪我了？你要是沒吵，我一個人能吵的起來嗎？】
    【行了，你們都別吵了！趕緊想辦法怎麽哄幼崽！】
    ......
    一群老家夥用眼神“吵來吵去”，最後一致決定，讓麵善脾氣好的白澤和性子溫吞的玄武跟著鳳凰族的族人們一起去哄。
    鳳凰族的族人負責拉近距離，剩下哄孩子的事兒，就都交給其他兩個老夥計。
    “喂，幼崽，你別哭了！我們不吵了。”
    即便是同族的前輩們，哄幼崽的時候也不改傲嬌本性。
    有些事情，還真是得靠譜的人幹。
    白澤和玄武族的叔叔們往那兒一蹲，就是好爸爸的形象，一臉人夫人父感，跟小鳴兮說話的時候，恨不得都夾著嗓子。
    “乖崽崽，咱們不哭了好不好？”
    “乖崽不哭，叔叔下海給你撈珍珠去。”
    小鳴兮的眼淚掉的更厲害了。
    此時此刻，他們又是誰的父親，誰的兒子，誰的丈夫？
    那些花季之年死去的雌獸們，又是誰的母親，誰的女兒，誰的妻子？
    該死的死禿驢，她好想滅了他！
    時間流逝，喪失記憶的魂體們，開始逐漸變得透明，搖晃。
    “完了，我好像要散了。”
    “哎呀，我好像也要散了。”
    “啊，我不想散，我還沒看夠幼崽呢！”
    “我也是啊！我感覺好像就出了個門的功夫，回來哪哪兒都找不著家人了！好不容易有個幼崽，我不想散啊！”
    ......
    “阿彌陀佛，人生如霧亦如夢，緣生緣滅還自在。後麵的事，就靠你們了。”
    除善的身體碎成了千千萬萬片，慢慢，慢慢消散於識海間。
    識海中仿佛飄蕩著什麽梵音佛咒，這大概是他裝和尚以來，念的最虔誠的一次。
    超度眾生，也是超度自己。
    識海中的梵音佛咒似乎飄蕩到身體之外，聽到這動靜的姚千會等人，都愣住了。
    除惡立刻找到時機，神魂離體，鑽進了小鳴兮的識海中。
    玄澤大驚，立刻反應過來追著他的神魂而去，卻在離小鳴兮身體三米遠的位置被彈開。
    他的玄天盾就算包裹在小鳴兮的周圍，還是擋不住神魂。
    “兮兮！”
    “小澤。”
    喬家人緊隨其後追上來，他們的速度，都追不上那惡僧。
    “怎麽辦？他怎麽也進了兮兮的識海中？兮兮......”會不會受到傷害？
    玄澤臉色凝重，開始高速運轉自己的記憶庫，企圖在過去千萬年間積累的學識中，找到可以應對此時情況的辦法。
    識海中，除惡進來後，正好看見除善消散後的那最後一點碎光。
    他狂喜不已。
    除善死了，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人跟他作對了。
    他不想死，他想活著！
    活著，才能彌補蒼生啊！
    識海中的小鳴兮冷冷地看著這個一切禍端的罪魁禍首，滿眼厭惡。
    此時，她終於明白了。
    為何“除善”是虛偽的善良，臉龐仍然是慈悲的。
    而這“除惡”高舉善良的旗幟，卻仍然麵目可憎。
    人不可貌相是對的，但相由心生也是對的。
    “怎麽？大慈大悲的除惡高僧，難不成，也要搶奪我這個小娃子的肉身嗎？”
    除惡搖了搖頭，一臉苦口婆心。
    “不是搶，而是求讓。
    你還是個孩子，不懂世間險惡。
    把身體交給我，寂滅神火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力量。”
    “不是，這人誰啊？為什麽他一張嘴我就想殺了他呢？”
    “不知道，感覺跟剛才那和尚長的有點兒像，但這個人看著就讓人討厭，我也好想殺了他啊！”
    暴脾氣的龍族和清高孤傲的鳳族，難得沒吵，這麽觀點一致。
    “他在放什麽狗屁？竟然想要幼崽的身體？”
    “既然他做初一，咱們幹脆把他弄死得了。”
    說幹就幹，一群僅剩殘魂的先輩大能們，爭先恐後地朝著除惡而去。
    隻是才比劃了幾下，就發現了不對勁。
    “怎麽回事兒？我的力量呢？我的神龍掌怎麽使不出來了？”
    “我的西風拳，打出來怎麽跟撓癢癢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小貓咪撒嬌呢！”
    眾位大能奇怪又驚恐地看著自己無力的手掌，百思不得其解。
    “你們上萬年前就已經隕落了，眼下不過一抹殘魂，維持住不消散就不錯了，怎麽可能傷害得到本座？”
    這些還能留下的殘魂，已經是能力強的了。
    能力弱的，已經隨著除善的消散，跟著一起消散了。
    而眼下留下的這些，也維持不了多久。
    除惡根本沒把這些所謂的大能放在眼裏，他的對手一直都是那隻活著的小鳳凰。
    所以，他不慌，甚至還算得上有耐心。
    隻是，他所謂好心解釋，端的是一派善解人意，小鳴兮卻聽的一耳朵惡意。
    這些神獸大能們，都是死在他手裏的。
    眼下看到這些殘魂，他是什麽感受？
    他好像變了，變得沒有那麽猙獰暴躁了，隻是這一刻的他，更像最開始的除善了。
    慈悲且虛偽，善良且醜惡。
    那一刻，他們好像同樣慈悲，同樣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