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閃爍，一絲異樣的情緒悄然滋生。
    呂文德則跑到城門垛口附近親自指揮，一會兒嗬斥士兵維持秩序，一會兒又朝著龍武這邊諂媚地笑著點頭，忙得不亦樂乎，額頭上的汗珠子滾個不停，嘴裏還念念有詞：“快！快進來！都別擠，排好隊……龍盟主您看，下官安排得還行吧？”
    城門大開，百姓如潮水般湧入。
    劫後餘生的哭喊與歡呼交織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塵土和汗水的味道。
    呂文德在城門樓上跑前跑後，嗓子都快喊啞了，一會兒指揮士兵維持秩序，一會兒又朝龍武這邊擠出諂媚的笑容，汗水浸濕了他背後的官袍。
    看著越來越多的人湧進城內，呂文德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眉頭又擰成了一團。
    他搓著手，挪著小碎步蹭到龍武身邊，臉上帶著幾分討好，又難掩憂慮：“龍盟主……這……這人是越來越多了。城裏地方有限，這麽多人一下子湧進來，吃喝拉撒都是問題啊……”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湊到龍武耳邊：“而且……盟主您想啊，先前下官擔心的也不是全無道理。”
    “這烏泱泱的人群裏，誰能保證沒有韃子混進來？萬一……萬一有個把奸細，趁亂在城裏放把火，或者……那後果不堪設想啊！”
    他說著，偷偷瞟了一眼龍武的臉色，生怕觸怒了這位煞神。
    龍武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城下，看著那些麵帶菜色、衣衫襤褸的百姓，眼神平靜。
    他沒有立刻回答呂文德，仿佛在衡量著什麽。
    呂文德見狀，心裏更是七上八下，額頭上的汗冒得更厲害了：“盟主，下官不是信不過您，也不是不體恤百姓……隻是這襄陽城的安危，係於……”
    “呂大人。”龍武終於開口，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你的顧慮，我明白。”
    呂文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一縮脖子：“啊？哦……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龍武轉過身，看向他：“人，自然是要救的。但也不能留下禍患。”
    他略一沉吟。
    “這樣，你立刻傳令下去，將這些人暫時安置在西城的空置營房和幾處大些的廢棄房屋裏，派兵嚴加看管，登記造冊。食物和水先按人頭配給，務必安撫人心。”
    他頓了頓，補充道：“另外，從你麾下選派些精明可靠的老兵，混入其中，仔細甄別。”
    “丐幫弟子遍布天下，識人辨蹤的本事也是一流，我會讓丐幫的魯有腳派人協助你。”
    聽到有具體的安排，而且還不用自己擔主要責任，呂文德頓時鬆了一大口氣，臉上的肥肉又笑得顫動起來：“妙啊！盟主高見！如此一來，既救了百姓，又防了奸細！下官這就去辦！保證辦得妥妥帖帖！”
    他連連點頭哈腰，轉身又像一陣風似的跑去傳令了，那積極勁頭，仿佛生怕慢了一步，龍武就會收回成命一般。
    城頭上，李莫愁一直默默看著這一切。她看著龍武三言兩語便將呂文德的擔憂化解，將混亂的局麵安排得井井有條，眼神中的波瀾愈發深邃。
    這個男人的心思和手段，遠比她想象的更為厲害。
    一陣帶著血腥味的微風吹過，撩動了她的發梢，她下意識地攏了攏頭發。
    城外的百姓終於全部湧入城內，沉重的城門緩緩關閉，隔絕了外麵的殺戮與危險。
    不久，郭靖帶著一身征塵、臉上難掩疲憊卻精神亢奮的襄陽守軍也回來了。
    隊伍雖然略顯散亂，但每個士兵的臉上都洋溢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打了勝仗的激動。
    一踏入城門甬道，看見城牆上負手而立的龍武，士兵們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自發地整理了一下隊列，然後齊刷刷地抱拳行禮，聲音洪亮，帶著發自內肺腑的敬畏：“參見龍盟主！”
    “龍盟主神威！”
    “我等能勝，全仗盟主！”
    喧嘩聲此起彼伏，氣氛熱烈得幾乎要將城門樓頂掀翻。
    幾個嗓門大的士兵忍不住扯著脖子喊：
    “剛剛龍盟主那一箭，真是神乎其技！隔著那麽遠，就把那韃子頭頭給射下來了！”
    “可不是！我看得真真切切，那箭跟長了眼睛似的！這等箭術，當真是天下無敵！”
    “沒錯！世間怕是無人能接住盟主一箭！”
    “不愧是盟主！”
    這些士兵大多是粗人，言語質樸，卻也最是真誠。
    他們親眼見證了龍武那驚天一箭如何扭轉戰局，此刻的崇敬無以複加。
    郭靖大步流星地走上城頭，他身上的盔甲還沾著血跡和泥土，臉上也帶著幾分疲色，但眼神明亮，見到龍武，他抱拳道：“盟主，幸不辱命，蒙古兵暫時退卻了。”
    龍武點了點頭，目光掃過下方士氣高昂的士兵：“郭大俠辛苦了，敵軍損失如何？我方傷亡怎樣？”
    郭靖沉聲道：“敵軍主將被誅，陣腳大亂，被我們衝殺一陣，丟下不少屍首，倉皇退回營地。”
    “我方將士也有損傷，但士氣高漲。”
    這時，一直跟在旁邊，剛才忙著指揮關門的呂文德又湊了過來，滿臉堆笑，對著郭靖豎起大拇指：“哎呀，郭大俠真是勇冠三軍！有您和龍盟主在，咱們襄陽城穩如泰山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忘悄悄觀察龍武的神色。
    見龍武麵色平靜，似乎並未因郭靖的功勞而有什麽特別表示，心裏又活絡起來，轉向龍武，諂媚道：
    “盟主神箭定乾坤，郭大俠衝鋒陷陣，真是珠聯璧合，天下無雙！下官佩服！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個剛跟著郭靖回來的武林中人，聽著呂文德這油膩的吹捧，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剛才也不知是誰嚇得差點尿褲子……”
    聲音雖小，但在相對安靜的城頭上還是隱約可聞。
    呂文德臉色一僵，狠狠瞪了那小校一眼，但當著龍武和郭靖的麵，也不好發作，隻能訕訕地笑了笑，搓著手掩飾尷尬。
    龍武像是沒聽到那句嘀咕，也沒理會呂文德的吹捧，隻對郭靖說道：“讓弟兄們先下去休息，安排好傷員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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