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站起，在帳內來回踱步，身上的殺氣幾乎凝成實質。
    帳內的將領們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傳令！”忽必烈驟然停步，聲音冰冷刺骨，“全軍集結，即刻攻城！今日，孤王要踏平襄陽，將那龍武碎屍萬段！”
    “大汗！”一名謀士上前一步，急忙勸阻，“夜間攻城，視線不明，恐對我軍不利，且我軍尚未完全準備……”
    “閉嘴！”忽必烈厲聲打斷，“孤王等不了！就是要趁夜！就是要讓他們措手不及！孤王要讓那龍武看看，誰才是這片土地的主宰！”
    軍令如山，萬戶們不敢再勸，紛紛領命而去。
    沉寂的蒙古大營瞬間沸騰起來，無數火把亮起，如同燎原之火，馬蹄聲、甲胄碰撞聲、兵器出鞘聲響徹夜空，數萬大軍如同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猛獸，帶著滔天怒火，朝著燈火通明的襄陽城碾壓而去。
    襄陽城頭。
    龍武剛安頓好與呂文德等人商議完初步的防禦調整，城牆上的了望哨便發出了淒厲的警報。
    “敵襲——！蒙古大軍！蒙古大軍傾巢出動了！”
    聲音劃破夜空，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惶。
    呂文德臉色瞬間煞白，剛剛放下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怎麽會？這麽快？”
    先前那位性急的將領也是一臉愕然，隨即破口罵道：“他娘的！這忽必烈是屬狗臉的，說翻就翻？白天剛放人，晚上就打過來了？”
    眾人齊齊望向龍武，隻見他站在城垛邊，眺望著遠處地平線上迅速蔓延開來的火光，神色依舊平靜，隻是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來得正好。”龍武淡淡開口，“省得我們等了。”
    他轉過身，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耳中：“傳令，全軍按預定方案，上城牆，準備迎敵！告訴弟兄們，今夜，讓蒙古人知道，襄陽城，不是他們想來就來的地方！”
    沒有絲毫慌亂，沒有多餘的動員，隻有沉穩的命令和不容置疑的決心。
    城頭的氣氛陡然一變，士兵們迅速各就各位，弓上弦，刀出鞘，滾木礌石搬運到位。
    剛才的喧囂和議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臨戰前的肅殺和決絕。
    呂文德看著龍武鎮定的背影，心中的慌亂也漸漸平複，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定的信念。
    他握緊了腰間的佩劍，沉聲道：“龍盟主放心，襄陽軍民，誓與城池共存亡！”
    城下，蒙古大軍的先鋒已經逼近，黑壓壓的一片，火光映照下，如同從地獄湧出的洪流，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直撲而來。
    一場決定襄陽命運的血戰，即將拉開序幕。
    城頭之上，淒厲的警報聲尚未完全散去，最初的驚愕已經被一種高效的忙碌所取代。
    “弓箭手！上垛口！點火盆！”
    “滾木礌石！快！運上來！都給老子搬穩了！”
    “油！燒沸！聽我號令再往下倒！”
    各級軍官的吼聲此起彼伏，帶著一種臨戰特有的沙啞和急促。
    士兵們不再交頭接耳，臉上雖有緊張，更多的卻是被命令驅動的專注。
    他們熟練地奔向各自的崗位，甲胄摩擦聲、兵器碰撞聲、沉重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緊張卻有序的戰前交響。
    火把被一一點燃，將城牆映照得如同白晝，也照亮了士兵們年輕或滄桑，卻同樣堅毅的麵龐。
    先前那位性急的將領，此刻正親自指揮一隊士兵搬運擂木，他抹了把額頭的汗，朝著城下啐了一口：“呸！還以為多大能耐，就會搞夜襲這套！有種白天真刀真槍幹啊！”嘴上罵罵咧咧，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停。
    呂文德站在龍武身後不遠處，看著眼前的一切。
    士兵們的動作不再慌亂，命令的傳達清晰而迅速。
    他看到幾個年輕的士兵，剛才還臉色發白，現在卻已經拉滿了弓弦，目光緊盯著越來越近的蒙古大軍，手指穩定地扣在弦上。
    這和他之前經曆過的守城景象有些不同，似乎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底氣。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個站在最前方的身影。
    龍武依舊立於城垛邊，夜風吹動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他沒有再發一言，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根定海神針，穩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一個負責傳遞號令的傳令兵跑過龍武身邊時，忍不住頓了一下，低聲道：“盟主，您在這兒，弟兄們心裏踏實！”
    龍武微微側頭，看了那傳令兵一眼，點了點頭：“去吧，告訴弟兄們，守好自己的位置，今晚，管殺管夠。”
    那傳令兵咧嘴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大聲應道：“是！”轉身跑得更快了。
    城下的喧囂聲越來越近，馬蹄踏地的沉悶聲響如同擂鼓，密集得讓人心頭發顫。
    蒙古士兵的呼喝聲、怪叫聲混雜在一起，伴隨著無數火把的晃動，形成一股洶湧的、試圖吞噬一切的浪潮。
    箭矢破空的聲音已經開始零星響起，那是蒙古軍的先頭部隊在試探性地射擊。
    城牆上的氣氛愈發凝重，肅殺之氣彌漫。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那片越來越近的黑暗與火光。
    城下的攻勢果然不同以往。
    忽必烈像是把所有的家底都掏了出來，攻城的手段層出不窮，全然沒了試探的意思，上來就是全力猛攻。
    箭矢如蝗，密集地撲向城頭，不少箭矢越過垛口，釘在後麵的木板和地上，發出“咄咄”的悶響。城牆上的士兵不得不將身體壓得更低，依托著城垛的掩護進行反擊。
    “他娘的！這幫韃子是瘋了嗎？”先前那位性急的將領一邊指揮弓箭手還擊，一邊罵道，“箭都不要錢的？”
    話音未落，幾架巨大的攻城梯已經搭上了城牆，發出沉重的撞擊聲。
    梯子頂端，手持彎刀的蒙古士兵如同猿猴般向上攀爬，嘴裏發出野獸般的嚎叫。
    “滾木！砸下去！”軍官嘶吼著。
    幾名士兵合力推動巨大的滾木，將其推下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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