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第一人民醫院門口百米遠的停車位停下。
    今天是周日，車輛在道路上排起了長龍，遠遠望去，幾乎看不到盡頭，南璞年三人本就不是來就醫的，就隨便在附近找了個停車位。
    二十多年過去，醫院都已經搬遷，出門對麵就是地鐵口，設施設備也都十分完善，再也不會出現小孩在醫院走丟被拐的情況。
    事情發生時，南璞年還小，沒法跟父母感同身受，可隨著這些年追案尋蹤，南璞年漸漸也上了心，找到妹妹，已然成了執念。
    醫院裏人很多，尤其是上午，每一層樓的自助掛號機前都排了長隊。
    南璞年三人徑直走向隔壁的住院部大樓，行政管理人員的辦公室就在住院部的五樓。
    管理主任聽到南璞年的來意，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眼鏡。
    “這個…我們醫院呢，十年前搬遷時，把大部分資料全都電子化管理了，二十二年前的啊…我不確定還在不在，但如果之前在警察那裏備過案，應該是有記錄的，南警官啊，你們可以去負一樓，那裏有個紙質檔案管理室。”
    主任打開門，往東麵一指，“就順著這個樓梯下去，右轉，第一個辦公室就是，找一個姓於的大爺，他在醫院幹了三十多年，檔案全都是他整理的，管理室裏還配了一台電腦，按照年份可以查閱人員名單，如果有的話，在那應該能找到。”
    “好，多謝。”
    南璞年頷首。
    “不客氣不客氣。”主任擺擺手，“我也沒幫上什麽忙不是。”
    兩人又客套寒暄了幾句，三人就往負一樓的檔案管理室走去。
    負一層，空調開的並不是很足，氣溫略低。
    走廊燈光昏暗，一閃一閃的，頗有種鬼片的既視感。
    李峰下意識往身後藏了藏。
    南姝：……
    南璞年抬手，敲門。
    “誰啊？”
    室內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門打開，室內亮如白晝的燈光一下子就驅散了李峰心裏的不安，李峰清了清嗓子，挺起了腰杆。
    檔案管理室的大爺瞧著約莫五六十歲的模樣，精神矍鑠，身體瘦削，但看起來精神氣十足，警惕疑惑的視線在三人身上打量著。
    南璞年拿出警官證，說明了來意。
    於大爺這才讓三人進來。
    “二十二年前的……”
    於大爺往最裏麵的櫃子一指，“喏，紙質的都在那了。”
    “電子的…也有備份，拍照上傳的，但我覺得你們也沒必要看了，模糊的很，還不如紙質的呢。”
    於大爺在檔案室幹了近三十年，幾乎對每一年的資料都了如指掌。
    以防萬一，南璞年還是先用電腦搜索了一下二十二年前的員工信息。
    果然如大爺所說，部分字因為時間太過久遠，受潮了，墨水暈染開，完全分不清楚到底是哪個字。
    南璞年隻好關了電腦，去看紙質檔案。
    於大爺雙手一攤：“你看看，不聽老人言。”
    南璞年：……
    “大爺威武啊，除了郭局，我就沒見還有誰敢這麽對南隊說話了。”
    李峰小聲和南姝嘀咕道。
    南姝倒是還見過一個，那就是南爺爺。
    轉頭。
    “還不去幫南隊找資料。”
    李峰：“哦。”
    李峰走了兩步，見南姝還杵在原地，“那你呢？”
    “我？”
    南姝聳了聳肩，“我和大爺聊聊天。”
    李峰：……
    李峰乖乖去幫忙了，南姝看向回到管理位上，用電腦玩掃雷的於大爺，搬了個凳子坐到他旁邊。
    “大爺，聽說您在一院工作了三十多年？那整個一院，應該都找不到比您資曆還深的人了吧。”
    沒有人不喜歡拍馬屁，尤其是這話還說到了於大爺心坎上。
    “可不麽，三十六年了。”
    於大爺邊玩著遊戲，傲嬌輕哼一聲。
    “那真的是老資曆了。”
    南姝語氣誇張，一臉崇拜。
    於大爺對此十分受用，他看了眼看資料的南璞年二人，道：“就這麽跟你們說吧，就算找到了照片，你們現在都不一定能找到人，沒用！”
    南姝一愣，疑惑問道：“大爺您為什麽這麽說呀？”
    “哼。”於大爺踩到了雷，直接炸了，大爺就幹脆放下鼠標，跟南姝掰扯：“你知道，現在一院招醫生，什麽條件嗎？”
    南姝搖搖頭，她又不是學醫的，前世的法醫也是直接包分配的，醫院這一塊的招聘她還真不知道。
    “實習醫生，都是碩士起，而且還是要985院校的碩士，稍微好一點的科室，那更是直接限定死了，一定要是博士。再說說護士，至少也是要有點名氣學校畢業的本科生……”
    於大爺難得和人聊天，說了這麽一長串，把自己給說口渴了，拿起一旁的茶缸，喝了一大口茶水，繼續跟南姝說叨。
    “那你知不知道，二十年前，一院的招聘條件？”
    南姝又搖搖頭。
    “就這麽說吧，那時候，但凡稍微懂一點護理常識的，家裏有點關係，就能到一院來工作，甚至一些指標啊，還能賣給別人，在醫院裏，你可能叫李梅，在外麵，你就是馬梅。”
    於大爺嘖嘖兩聲，用眼神示意南姝，“所以小姑娘你懂了嘛。”
    南姝理解了。
    當年不僅是檔案管理混亂，就連人員管理也亂的很，那時候，甚至連電話卡都不用實名，身份證做假短時間內也不一定會被人發現。
    目前，她們無法判斷，那護士是不是真就是當時在產科工作的員工，還是外來人員假冒的。
    即便真是護士，這麽多年過去，人還能不能找到，也是一個問題。
    在那個年代，想要改頭換麵可太簡單了。
    南姝對於大爺道了聲謝，心裏卻忍不住感慨，時間可真是個好東西，能磨平一些痕跡，人、事、物……越發加重了她們的辦案難度。
    “南隊，找到了一張合照，你看看。”
    李峰聲音響起。
    南璞年放下手中資料，看向他手中，那張被塑封，邊緣已經泛黃嚴重的大合照。
    像是一張活動照，照片裏是當時所有護士的大合照，黑白色的，氧化比較嚴重，每個人的五官都被暈開，眯著眼反而能夠看得稍微清楚一些。
    照片背麵印著所有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