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暴雨專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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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珠在玻璃幕牆上蜿蜒成淚痕,蘇霓裳攥著泛黃設計稿的指尖在傘下微微發顫。透明傘麵映出她蒼白的容顏,像朵被雨水打濕的玉蘭花。遠處邁巴赫碾過水窪的聲響,讓她想起那年顧西洲第一次牽她手時,車輪碾過梧桐落葉的沙沙聲。
    "蘇小姐需要補充親子證明。"審查員推來的文件上,鋼印在雨幕折射下泛著冷光。她望著"基因編輯"四個字,忽然聽見佛珠碰撞的脆響,混著沉香木氣息從身後漫來。那隻曾為她描眉的手覆上她握筆的指尖,婚戒在雨光中泛著幽藍。
    "霓裳,我們的名字本該並列在專利書上。"顧西洲的聲音裹著江南煙雨般的溫柔,指尖劃過設計稿上的鳳凰尾羽。墨跡突然滲出熒藍液體,在宣紙上蝕刻出猙獰鷹徽。她恍惚看見三年前訂婚宴上,他就是這樣用朱砂筆在她掌心畫下並蒂蓮。
    銀簪刺入他手背的瞬間,黑血滴落在文件上,化作一串數字代碼。ed屏突然亮起刺目紅光,母親生前最愛的十二件霓裳羽衣在畫麵中緩緩沉入幽藍溶劑。她記得最後一次見母親,就是在繡坊看著那些金線鳳凰在燭光中展翅。
    "這些鳳凰會在米蘭重生。"顧西洲掰開她手指的動作輕柔如昔,婚戒嵌入讀卡槽的刹那,虹光掃過她含淚的眼眸。戒指內圈的紋路在雨中泛著微光,與她腰間胎記如出一轍。她忽然想起新婚夜他指尖撫過那處肌膚時,曾說那是月老係下的紅繩。
    暴雨裹挾著警報聲撞碎玻璃,設計稿在狂風中如折翼白鴿。她撲向碎紙機的身影被旗袍後擺絆住,裂帛聲撕開記憶——十八歲生日那夜,他送她的雲錦旗袍也是這樣裂開細紋,當時他說要請蘇繡傳人為她重製一件。
    "真該將你鐫刻成永恒。"他扯著裂帛將她拽回懷中,佛珠抵住她咽喉的溫度,與初見時他贈的暖玉般滾燙。虹膜掃描儀映出她瞳孔裏破碎的星光,檔案櫃突然彈出的舊文件上,母親的血指印正在雨中消融,像極了那年她病榻前咳在帕子上的紅梅。
    耳墜射出的激光在雨幕劃出銀河,全息投影裏陸沉舟正在拆解機械鳳凰。霓裳望著鳳凰腹腔墜落的冰晶腎髒,忽然記起顧西洲書房總鎖著的檀木匣——那裏曾藏著她以為是定情信物的翡翠墜,此刻卻在審查員領帶夾層中泛著寒光。
    "你總學不會乖。"顧西洲掐著審查員脖頸的指節發白,生物屏藍光映出他側臉,與那夜她高燒時守床畔的剪影重疊。她顫抖著扯碎領帶,翡翠胸針墜落時劃破掌心,血珠滴在終端接口的刹那,穹頂投影的股權鏈如蛛網纏繞住所有往事。
    珍珠項鏈崩裂的脆響驚破雨幕,彈珠滾過之處地板塌陷。地下密室的六具水晶棺在雷光中浮現,棺中少女的睡顏讓她想起顧西洲書房暗格裏,那幅她十六歲及笄時的肖像畫。那時他說要請歐洲匠人裱框,原來裱的是第七個克隆體的編號。
    "這才是我們的永生。"槍口抵住太陽穴的寒意,與他求婚時抵在她心口的鑽戒同樣徹骨。鏡中倒影裏胚胎的淚痣,恍若大婚那日他點在她眼下的胭脂。她忽然聽見母親臨終前哼唱的蘇州小調,混著雨聲在培養艙藍血蒸騰的霧氣中飄散。
    抓著臍帶電纜蕩過數據深淵時,斷裂的金線刺入掌心。身後培養艙爆裂的藍光裏,她看見二十年前母親抱著繈褓中的自己,在繡坊窗前教她辨認金絲鳳羽。那時窗外也下著這樣的暴雨,母親說鳳凰浴火時,最痛的從來不是焚身之痛。
    智能手環投射的雲錦圖譜在雨中舒展,她撕開旗袍內襯的動作,像極了那夜撕碎他寫的離婚協議。金線接入電路的瞬間,整座建築在齒輪咬合聲中翻轉,她終於看清專利局穹頂的藻井紋路——正是母親生前未完成的"百鳥朝鳳"繡樣。
    "你終究是我的。"顧西洲扯開襯衫露出心口疤痕的模樣,與那夜他展示槍傷時一般瘋狂又脆弱。翡翠胸針刺入主軸的瞬間,百萬專利證書化作金線纏上他脖頸,將他吊在當年他們並肩看星的穹頂。她望著他掙紮的身影,忽然想起他說要帶她去阿爾卑斯看雪,卻原來是要將她冰封在第七具水晶棺。
    暴雨衝刷著最後半張設計稿,背麵洇開的血字"米蘭"在雨水中妖冶如忘川邊的彼岸花。傘骨斷裂的刹那,螭紋刀片擦過她耳畔,釘入顧西洲影子的心髒位置。她接住刀片上滾落的雨珠,忽然笑出淚來——那上麵刻著的倒計時數字,分明是他們初見那日的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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