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冰棺對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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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晶棺折射著靈堂幽藍的壁燈,冰層裏凝結的玫瑰形霜花正沿著蘇霓裳的眉骨生長。她數著第三十七道裂紋在棺蓋上蜿蜒的軌跡,睫毛上結滿的冰晶隨著呼吸輕顫,龜息丹藥效消退時的刺痛如千根銀針遊走血脈。冰棺外傳來雪鬆香混著沉香的冷調,那是顧西洲慣用的古龍水,此刻卻像毒蛇信子穿透水晶棺的縫隙。
    "你父親火化那日,殯儀館用的骨灰盒..."檀木手杖叩擊棺蓋的脆響驚起冰棱簌簌墜落,顧西洲低沉的尾音裹著白霧漫進棺內,"尺寸倒與這冰棺相仿,隻是他的骨殖裏摻了阻燃劑,在焚化爐裏蜷成焦黑的琥珀。"
    蘇霓裳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牡丹紋旗袍下的肌膚沁出冷汗,卻在接觸冰棺的刹那凍結成細小的珍珠。她聽見羊皮紙在冰麵上拖拽的沙沙聲,三百份用蘇氏集團專用水印紙打印的反收購協議正被顧西洲的體溫融化,那些她提前鋪在棺底的紙張已然浸透龍涎香,如同三百張催命符貼滿棺槨內壁。
    瑞士軍刀刺穿冰縫的瞬間,刀鋒折射的冷光在她瞳孔割裂出星辰般的碎芒。盤扣崩裂的脆響裏,墨綠色旗袍領口如凋謝的蓮瓣層層綻開,刀刃貼著鎖骨舊傷遊走時,冰棺內壁映出顧西洲眼底跳動的幽火:"連屍斑都畫得這般講究,倒像是專等著我來驗明正身。"
    蘇霓裳舌尖抵著解毒藥片,薄荷的清涼混著血腥在齒間漫開。棺蓋掀翻的刹那,裹挾紙錢灰燼的寒風灌入胸腔,她尚未凝結的淚水在眼角凍成冰棱。顧西洲的黑貂大氅掃過她裸露的腳踝,帶著焚香餘溫的掌心扼住她咽喉:"呼吸。"
    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突然刺向男人喉結,蘇霓裳絞著冰綢壽衣的雙腿如白蟒纏上他腰際:"顧總親自驗屍,倒比當年掀蓋頭還心急。"翻身將他壓向棺沿時,冰棺底座傳來令人牙酸的碎裂聲,水晶碎片在她小腿劃出細密的血珠。
    鎏金佛珠擦過冰麵迸濺的火星裏,顧西洲撕開她襟前繡著並蒂蓮的綢緞。心口處用朱砂寫就的遺書在寒氣中鮮豔欲滴,【霓凰永屬蘇氏】六個字如泣血杜鵑,映得他瞳孔猩紅:"十年前你披麻戴孝嫁我時,這裏紋的是顧氏圖騰。"他咬破的指尖覆上朱砂字跡,鮮血順著冰棺紋路蜿蜒成收狗倒計時,"如今改用雞血裝貞潔烈女?"
    蘇霓裳屈膝撞向男人胯骨的瞬間,冰棺應聲迸裂成千萬片棱鏡。她攥著冰錐刺向他心口時,水晶碎片裏折射出無數個顧西洲冷笑的臉:"真該讓你嚐嚐焚化爐裏阻燃劑的滋味!"冰錐卻在觸及肌膚時碎成齏粉,藏在其中的微型攝像機滾落冰麵,將畫麵實時投射到靈堂挽聯後的幕布。
    "當年衝進火場..."顧西洲突然扯開襯衫,左胸猙獰的灼痕如枯萎的玫瑰,"你以為我是去搶地契?"他按著她後頸貼上傷痕,滾燙的肌膚下傳來劇烈心跳,"是你母親遺留的翡翠發卡,在廢墟裏閃著螢火蟲似的光。"
    記憶如碎冰刺入神經,十八歲生日宴那夜,蘇霓裳確實弄丟了母親留下的翡翠蝴蝶。次日顧西洲裹著紗布的手掌遞來發卡時,她隻當是尋常玩物,卻不知那片灼傷在他胸口生長成永不褪色的刺青。
    陸沉舟的掌聲穿透縞素垂簾,他推著雕花銀質餐車從挽聯後轉出,車頂香檳杯裏的冰塊正融化成淚滴形狀:"妹夫這番悼詞,倒比訂婚時的誓言更情真意切。"掀開餐布時,冷凍層裏毒箭蛙血清的玻璃管折射出妖異的紫光。
    蘇霓裳趁機滾向冰棺殘骸,小腿動脈滲出的鮮血在冰麵蜿蜒成古老符咒。指尖蘸血書寫股權代碼時,顧西洲突然俯身舔舐她腕間血跡:"這份遺囑,我收下了。"他喉結滾動咽下血珠的模樣,像極了當年飲下合巹酒時滾動的喉結。
    警報聲撕破靈堂死寂的刹那,製冷係統逆向運轉的轟鳴如野獸咆哮。蘇霓裳在融化的冰水中摸索到引爆器,陸沉舟改造的冷凍庫正化作煉鋼熔爐。她撲向顧西洲的瞬間,解毒針頭刺入他跳動的頸動脈:"要死一起死!"
    佛珠斷裂的脆響裏,菩提子如流星擊碎長明燈罩。顧西洲撕開西裝內襯,翡翠發卡躺在心口位置,缺失的蝶翼處嵌著微型芯片:"地獄太冷,我怎舍得讓你獨自走過黃泉路?"他撫過發卡裂痕的指尖,與當年為她別上發飾時的動作重疊。
    滾燙的淚水衝刷掉假死妝容,蘇霓裳在蒸騰的霧氣裏看清男人眼底的自己——那個在訂婚宴上摔碎合巹杯的少女,那個在股東大會撕毀協議的繼承人,此刻都化作他瞳仁裏浴火重生的鳳凰。融化的冰水漫過腳踝時,她突然發覺那翡翠裂紋的走向,恰似母親臨終前在病榻畫下的股權結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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