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菩提的虯根如墨龍破土，纏住蘇霓裳的足踝。暮色將鎏金經文鎖鏈染成血色，她仰頭望見枝椏間垂落的《地藏經》帛書，每寸絹帛都浸著沉水香與血腥混雜的苦味。
    "哢嗒！"
    玄鐵鐐銬咬住她手腕的刹那，顧西洲自樹影婆娑處走來。他腕間的骨瓷佛珠泛著冷月般的光澤，一百零七枚孔雀翎嵌在珠麵，翎羽尖端的血漬凝成"甲戌年九月廿七"的蠅頭小楷。
    "這是你為陸沉舟偷標書那夜掉的睫毛。"他撥動佛珠抵在她心口，孔雀翎尖刺破旗袍盤扣，"粘在顧氏保險櫃的虹膜鎖上，像隻垂死的鳳尾蝶。"
    蘇霓裳的翡翠步搖撞碎在樹根，飛濺的玉屑擦過她鎖骨處的腐蝕疤痕。那處被硝水洗褪色的"顧"字猙獰如惡鬼，在暮色裏泛著青黑："顧總這鎖鏈..."她指尖挑開立領，露出疤痕下靛青刺青，"比當年拴雪獒的狗鏈更襯你。"
    菩提葉突然簌簌如雨。顧西洲瞳孔縮成針尖，撕開她半邊雲錦衣袖——燙傷疤痕下赫然紋著"陸沉舟 甲戌年九月廿七"，靛青小篆在暮色中流轉幽光。
    "用我的皮肉刻他的名？"佛珠應聲崩裂，孔雀翎尖紮進刺青，"你以為硝水能蝕掉的..."血珠順著翎羽滾落，在地麵拚成霓凰工廠的安防圖，"是烙在骨子裏的孽債！"
    蘇霓裳的羊脂玉鐲撞碎樹根，斷簪刺向佛珠鎖孔："去年倫敦拍賣的軍火密鑰..."簪尖挑開孔雀翎根部，露出微型膠片上鎏金的顧氏家徽，"竟被你煉成囚我的鎖！"
    顧西洲擒住她淌血的手腕按上樹幹，樹皮陰刻的《楞嚴經》烙進掌心："七年前你為我擋硫酸時..."他咬破舌尖，血吻印在疤痕，"這雙手還知道為誰疼。"
    狂風驟起，菩提樹洞傳出齒輪轉動的梵音。蘇霓裳的鎏金耳墜被風卷入樹洞，撞在玻璃罐上奏出淒清顫音——三千個琉璃罐裏泡著的，竟是她七年來的青絲，每縷發絲都係著朱砂寫的往生咒！
    "用佛經醃漬我的頭發..."她扯斷鎖鏈擲向琉璃罐，紫檀佛珠在福爾馬林液裏沉浮，"顧總向菩薩贖罪時，可敢點這三千盞長明燈？"
    顧西洲突然扯開襯衫，心口的霓凰紋身在暮色中泣血。蘇霓裳的瞳孔猛地收縮——金線刺繡的圖騰下，竟藏著"甲戌年九月廿七 沉舟斷發"的刺青，每筆都沿著心髒血管的走向。
    "你當是定情日的紀念..."他抓著她染血的手撫過紋身，"實則是陸沉舟焚毀雲錦秘紋的時辰。"樹根轟然裂開，升降台托出件焦黑旗袍，袖口殘存的蘇繡並蒂蓮，正是她母親咽氣時穿的壽衣！
    蘇霓裳的丹蔻掐進他滲血的紋身："你竟敢..."
    "我竟敢存著你母親的遺物？"顧西洲撕開旗袍內襯，焦痕處遇血顯出水漬字跡——
    霓裳生父 陸氏柏舟
    探照燈驟然撕裂暮色。陸沉舟的冷笑自無人機傳來："好妹妹可知..."
    槍聲炸響的瞬間，顧西洲旋身將她護在懷中。子彈穿透他肩胛的血肉，染血的佛珠滾落滿地，第一百零八顆空位正嵌進彈頭。
    "這顆佛珠..."他慘笑著咽下喉間血沫，"該用你心口的朱砂痣來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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