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燭淚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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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氏祠堂的鎏金燭台突然傾倒,蘇霓裳的斷發在火盆裏蜷縮成焦黑的鳳凰。她握著銀剪的手在顫抖,最後一縷青絲墜入火焰時,顧西洲的手掌已經探進火盆,滾燙的灰燼在他掌心烙出"霓裳"二字。
    "顧太太三個字..."她將燃燒的族譜擲向祖宗牌位,"配不上你顧家的髒灰!"火星濺在顧西洲的西裝前襟,金線繡的顧氏家徽突然脫落,露出內襯裏泛黃的嬰兒繈褓碎片。
    顧西洲捏著灰燼的指節發白,突然冷笑:"你可知這祠堂每根梁木..."他抓起她未燃盡的發尾按向房梁,"都刻著你的生辰八字?"焦糊味中,被火舌舔過的木紋竟滲出琥珀色液體,漸漸凝成"癸酉年三月初三"的字樣。
    蘇霓裳的翡翠耳墜撞在供桌,她忽然想起七歲那日,顧母牽著她的手撫摸梁柱:"這木頭浸過南海沉香,能保姻緣百年不腐..."此刻焦黑的發絲纏在沉香木紋裏,像極了顧母臨終時攥著的斷發。
    "用我頭發養你顧家的梁?"她抓起燭台砸向牌位,"不如燒了這吃人的祠堂!"燭淚混著血珠濺在顧西洲眼角,燙得他瞳孔驟縮——那血竟是顧母生前最愛的胭脂色。
    牌位轟然倒塌,暗格裏滾出鎏金妝奩。蘇霓裳的指甲摳進漆木裂縫,扯出半截褪色的紅綢——正是她及笄那年,顧母親手係在她發間的同心結!
    "你以為的定情信物..."顧西洲突然撕開西裝內襯,露出滿背鞭痕,"是母親臨終前,綁在我身上代你受的家法!"鞭痕的紋路竟與紅綢的織法一模一樣,每道凸起都嵌著她的發絲。
    蘇霓裳的銀剪抵住他喉結:"所以這些年你後背滲血..."剪刀突然挑開他襯衫紐扣,"是在替我贖莫須有的罪?"染血的綢緞碎片飄落,露出心口紋著的紅蓮——花瓣數正是她出走的年數。
    顧西洲擒住她手腕按向燭台,滾燙的蠟油滴在同心結上:"這三百六十五道鞭痕..."蠟油突然泛出金粉,顯影出顧母的手書遺囑:"霓裳發絲纏梁木,方保顧氏百年榮。"
    祠堂突然陰風大作,未燃盡的發絲在空中糾纏成網。蘇霓裳在飄飛的灰燼中望見梁柱裂縫——每道裂痕裏都塞著染血的發束,最深處那縷白發,分明是顧母臨終前剪下的!
    "你母親用我的頭發續命..."她扯斷供桌的經幡纏住他脖頸,"還是用你的癡妄養蠱?"經幡上繡的往生咒突然滲出血珠,在地上匯成蘇氏老宅的平麵圖,逃生通道的位置正對應她此刻站立的蒲團。
    顧西洲突然嗤笑,扯開領帶露出鎖骨處的牙印:"這口你十八歲咬的傷..."他蘸著蠟油在牙印上描畫,"是唯一能鎮住顧氏家法的符咒。"血珠順著鎖骨滑落,滴在平麵圖上竟激活機關,蒲團下升起鎏金木盒。
    蘇霓裳踢開木盒,散落的信箋被穿堂風卷起。每封信都係著她的發絲,顧母清秀的字跡在火光中浮現:"今取霓裳青絲三縷,代吾兒西洲受杖三十..."
    "你逃婚那夜..."顧西洲撿起燒焦的信紙,"母親為你受了最後三十杖。"他突然撕開西裝褲腿,猙獰的疤痕如蜈蚣盤踞——正是家法用的鐵蒺藜留下的印記。
    蘇霓裳的銀剪突然脫手,在青磚地上擦出火星。她抓起未開封的信封,火漆印竟是顧母親手繪的並蒂蓮——與她鎖骨處的胎記分毫不差!
    "你以為我恨的是顧家?"她將信封按在燭火上,"我恨的是這同心結..."火焰突然變成詭異的青紫色,"綁住了你我,卻綁不住真相!"
    信封在火中顯影,泛黃的照片飄落——竟是顧母抱著嬰兒跪在蘇父麵前的畫麵!照片背麵血書:"甲戌年臘月,以發換子,求蘇兄垂憐。"
    祠堂梁木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顧西洲撲倒蘇霓裳的瞬間,百年沉香梁轟然墜落,裂開的木芯裏滾出翡翠長命鎖——正麵刻著"蘇霓裳",背麵竟是"顧西洲"!
    "我們戴錯了二十年..."顧西洲將長命鎖按進她掌心,"就像母親和父親,從一開始就換了人生。"鎖芯突然彈開,掉出半枚帶血的乳牙——正是她七歲那年,被他親手打落的那顆。
    蘇霓裳的耳墜突然炸裂,翡翠碎片劃破顧西洲的臉頰:"所以祠堂裏供著的..."她指向祖宗牌位後的暗門,"根本不是顧家先人?"
    暗門應聲而開,三千盞長明燈照出震撼景象——每盞燈芯都是她的發絲,燈油裏泡著顧母的日記殘頁。最中央的琉璃盞中,嬰兒胎發編織的同心結下壓著血書:
    "林秋棠絕筆:西洲霓裳,原是同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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