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鎏銀碎玉】
    月光似千萬把銀梭刺透雲錦紗簾，在實驗室青磚地麵織就粼粼淚痕。蘇霓裳跪坐在湘妃竹簾投下的斑駁影子裏，指尖撫過刺繡繃架上未完成的並蒂蓮。銀針在素白指腹凝成一點寒星，倏然被全息投影的幽藍光暈吞沒——那人穿著母親最愛的珍珠色軟煙羅寢衣，鬢角還沾著海棠晨露，恍若二十年前踏著晨霧歸家的父親。
    "霓霓。"幻影拈起案頭早已幹涸的紫砂壺，琥珀色茶湯竟在虛空中泛起漣漪，"西洲說要把霓凰繡坊改成智能成衣間，你覺得..."白玉般的手指劃過她顫抖的唇，"在旗袍領口嵌墜蹤芯片如何？"
    青瓷筆洗墜地綻開血色珊瑚，朱砂順著月白縐紗旗袍蜿蜒成泣血杜鵑。顧西洲自檀香木屏風後轉出，玄色唐裝盤扣鬆了兩粒，露出鎖骨處新鮮抓痕——那是三日前她拒婚時留下的"鳳頭釵"。
    "驚喜嗎？"他碾碎腳邊青瓷殘片，暗紋雲錦履沾了朱砂，像踏著斑駁血印走來，"令尊臨終前求我保存記憶時，可沒想到能親眼看著..."冰涼指尖挑起她下巴，"他的掌上明珠如何把百年繡莊，變成紮滿鋼刺的荊棘叢。"
    【第一幕·絳珠纏絲】
    湘繡台案上的金絲鳳凰突然振翅，蘇霓裳撞翻繡架撲向控製台。孔雀藍滾邊廣袖掃落滿案繡樣，纏枝牡丹與比翼鳥在數據流中碎成星塵。顧西洲擒住她手腕按在未完成的合歡枕上，銀剪擦過他眼尾，在白玉似的麵龐刻下朱砂痣。
    "你怎配用他的聲音！"她望著投影中"父親"為白薇描眉，蘇州評彈混著機械雜音響徹穹頂。那是七歲生辰父親抱著她唱《鶯鶯拜月》時的聲線，此刻卻從白薇塗著玫瑰膏的唇間溢出。
    顧西洲忽然扯開緙絲腰帶，冰涼的翡翠搭扣貼上她頸間燙傷——去年火場裏他為護白薇留下的印記。"是蘇老親自選的聲紋。"他咬開她襟前芍藥盤扣，雪色肌膚浮出珊瑚色咬痕，"他說阿薇垂淚的模樣，像極了你母親難產那夜..."
    蘇霓裳猛地抓向投影中父親虛撫白薇的手，全息影像突然扭曲成大紅喜帳。ai合成的父親正為白薇戴上鎏金點翠鳳冠，那本該是屬於她的及笄賀禮——十八歲生辰，父親最後一次握著她的手穿針引線，在喜服裙擺繡滿銜珠鳳凰。
    【第二幕·裂帛驚雷】
    "刺啦——"
    裂帛聲混著檀香在空中共振。蘇霓裳撕開被紅酒浸透的袖口，金線鳳凰斷頸處迸出點點血珠。顧西洲瞳孔映出漫天飛散的珍珠扣，突然攥住她手腕浸入冰鎮楊梅汁。胭脂色液體順著小臂肌理爬行，在月華下凝成蜿蜒血河。
    "髒了就要洗淨。"他碾碎琉璃盞中未化的冰碴，鋒利的棱角在她腕間遊走，"就像那年我跪在雪地裏擦祠堂牌位，血水染紅三缸井水..."
    虛空中突然響起錯亂的機械音。投影裏的父親脖頸詭異地扭轉180度，慈愛麵容裂變成白薇嬌媚的笑靨："霓霓，把蘇家雙麵繡秘紋交給西洲..."纖纖玉指穿透全息影像，竟真實地撫上顧西洲緊繃的背肌，"他才是能讓霓凰繡莊永生的..."
    湘竹繃架裹挾著二十年積怨砸向主控屏，飛濺的藍光碎片中，蘇霓裳望見十五歲那年的自己——少年顧西洲在暴雨中高舉油紙傘，任雨水浸透長衫也要護住她懷中繡樣。而今他額角淌下的血落在她鎖骨，與楊梅汁混成詭異的紫。
    【第三幕·灰燼沉香】
    黑暗如潑墨般吞噬最後一縷月光。蘇霓裳蜷縮在翻倒的繡架後，舌尖嚐到鏽鐵與沉水香交織的滋味——斷裂的湘竹夾層裏，靜靜躺著父親臨終前緊攥的老式u盤。火場焦木氣息撲麵而來，她仿佛又看見那日顧西洲衝入濃煙，卻先抱起裝著繡紋密碼的檀木匣。
    "你以為毀掉密鑰就能守住秘密？"顧西洲的呼吸帶著血腥氣逼近，佛珠串崩裂的脆響在黑暗中炸開，"當年我能從火場帶走蘇老最後的意識，現在就能..."
    溫熱的血突然濺上她顫抖的睫。陸沉舟的鹿皮靴踏著滿地佛珠現身，槍管挑開她淩亂的雲鬢："好妹妹，你猜這枚染血的鑰匙..."天花板上驟然亮起全息投影，顧西洲少年時的影像正在祠堂叩首，"能不能打開你鎖了十年的真心？"
    蘇霓裳突然將u盤含入口中。鹹澀的金屬味混著記憶翻湧——十五歲仲夏夜，顧西洲為她偷摘白蘭跌進荷花池。少年舉著沾泥的並蒂蓮傻笑，眼角小痣在月光下溫柔得令人心碎。
    【終幕·泣月成珠】
    防彈玻璃碎裂的瞬間，蘇霓裳正將最後一根金絲鳳凰尾羽按在心口。顧西洲染血的指尖探入她唇間，白玉扳指撞上她齒關發出清脆哀鳴："吐出來！那裏麵的記憶..."
    "顧總怕了？"她咬破他食指，望著赤金血珠滾落染紅月白旗袍，"當年你為我擋下著火的橫梁時..."殷紅唇角綻開淒絕笑靨，"可曾怕過焚身之痛？"
    陸沉舟的監控屏定格在特警破窗瞬間。他摩挲著毒箭蛙戒指開啟備份，二十年前的畫麵如潮水漫過暗室——十五歲的顧西洲跪在蘇家祠堂，青玉地磚映出少年眼角將墜未墜的淚："求您把霓霓許給我，我願剜目斷指，換霓凰繡莊萬世榮光..."
    月光突然大亮。蘇霓裳在特警攙扶下回首，望見顧西洲正拾起地上斷裂的金絲鳳凰。染血的指尖拂過殘缺羽翼時，他無名指上那道陳年灼傷，恰與她頸間疤痕拚成圓滿的圓。
    喜歡霓裳燼請大家收藏：()霓裳燼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