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彈玻璃映出第三百個蘇霓裳時，她嚐到了喉間的鐵鏽味。監控室內三百塊屏幕織成光的牢籠，陸沉舟剪斷電線的影像在每麵鏡中分裂重生，電流聲如百足蜈蚣啃噬著耳膜。
    "最後一份拷貝。"律師將鎏金u盤推過黑曜石桌麵，金屬與大理石碰撞出喪鍾般的餘韻，"陸先生的條件是——胎兒監護權。"
    蘇霓裳的銀簪尖刺穿掌心，血珠滾落在顧氏ogo上，將鷹隼圖騰染成泣血的凰。全息投影中的陸沉舟正拾起她十八歲放的河燈，絹紗上"歲歲常伴"的繡字在數據流中碎成星火。
    "告訴他..."她將u盤插入頸後盤扣，珍珠母貝的冷光割裂空氣，"想拿我的骨血，先去閻羅殿借把掘墳鏟！"
    爆破聲撞碎鏡麵囚籠。顧西洲腕間佛珠甩出殘影，十二名保鏢的黑西裝在防彈玻璃上投出禿鷲群像。他染血的拳峰抵著裂紋蔓延的玻璃，血線沿著蛛網紋路爬成曼珠沙華。
    "懷著顧家的種，還敢私藏野男人的信物？"他掐住她後頸按向監控屏，陸沉舟的臉在三百塊屏幕中扭曲成惡鬼，"當年你父親咽氣時攥著的可不是質檢報告..."
    孕吐來得比恨意更洶湧。酸水混著血絲濺上顧西洲的意式手工皮鞋，蘇霓裳趁機扯斷珍珠項鏈，渾圓的南洋珠滾過滿地電路板，恰似大婚那夜合巹酒中沉浮的月魄。
    "是這封嗎？"顧西洲從內袋抽出泛黃信箋，十八歲的簪花小楷正在監控屏上焚燒，"‘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蘇小姐的文采，當真是字字誅心。"
    三百塊屏幕同時爆出血紅警告。數據流如血瀑衝刷鏡麵，陸沉舟手持的真正監控開始播放——畫麵裏顧西洲正拖著昏迷的蘇父走向火源，防毒麵具下那雙鳳眼，與此刻暴戾的眸完美重疊。
    "八周。"孕檢報告拍在濺血的控製台，顧西洲的簽名被血珠暈成殘凰，"招標會那夜你勾引我時，可算準了這是蘇家血脈最後的機會？"
    蘇霓裳的銀簪劃破他臉頰，血滴在超聲影像的胎心上。她想起那夜他徒手抓起196c的碳纖維樣品，傷口凝霜仍死死扣著她的腰，恍若十八歲雨夜他為她擋刀的模樣。
    "顧總連滴血驗親都等不及？"簪尖抵住微微隆起的小腹，"不如剖開看看，是鳳凰胎記還是顧家的罪孽？"
    襯衫撕裂聲如帛裂。顧西洲轉身露出後背——霓凰設計圖在肌理間展翅欲飛，最隱秘的尾羽處卻用朱砂刺著"贖罪"。蘇霓裳的簪尖觸到那些凸起的疤痕，突然被胎動震落。
    "他在找父親。"顧西洲擒住她手腕按在紋身，心跳透過疤痕震痛掌心，"就像那夜你在火場找蘇董。"
    警報聲撕裂凝固的時空。陸沉舟的臉突然占據所有屏幕，他手中的原始監控正循環播放顧西洲的罪證。蘇霓裳踉蹌著扶住控製台，腹中絞痛如千根銀針挑動血脈。
    "選吧。"顧西洲拾起銀簪刺穿掌心，血順著珍珠滴落孕檢單，"要這孩子的命，還是要鏡花水月的真相？"
    血珠在超聲影像上暈開殘凰，恰似靈堂那夜被暴雨衝花的挽聯。蘇霓裳在眩暈中看見十八歲的顧西洲——他跪在蘇家染坊前，後背刀傷滲血染紅月白長衫，仍固執地護著她新繡的嫁衣。
    "我要你活著..."她染血的指尖描摹他心口舊疤，"活著看顧氏祠堂的梁柱，如何被霓凰的根脈撐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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