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混著血腥氣漫過描金窗欞時，霓裳正握著犀角梳篦刮落鬢間碎瓷。銅鏡映出滿地冰裂紋殘片，每道裂痕都嵌著顧氏祠堂的香灰，恰似顧母臉上剝落的脂粉，露出底下青黑的恨意。
    "官窯的冰裂紋配你這賤婢，倒比供在佛前更合適。"顧母轉動翡翠扳指，鎏金護甲劃過黃花梨案幾，在霓裳孕肚投下的陰影裏刮出火星，"西洲糊塗，顧家可容不得野種玷汙門楣。"
    霓裳反手將半截瓷瓶楔入多寶閣，枯梅枝穿透《雪景寒林圖》的贗品："碎瓷插花，正配你們顧家的金玉其外。"羊皮短靴碾過青瓷殘底，夾層裏泛黃的股權書簌簌作響，"三年前用這幅假畫騙走霓凰10股權時，可曾想到真跡在蘇家密室？"
    顧母的琺琅護甲猛地刺穿案幾。直升機轟鳴驚飛簷下家雀，十二名黑衣保鏢破窗而入的刹那，霓裳旋身扯落織金帷幔。蘇繡的百子千孫圖突然迸射銀絲——那是蘇父用航天蠶絲改良的防盜機關，細如蛛網卻削鐵如泥。
    "給我剖出那孽障！"顧母的翡翠耳墜在混戰中裂成兩半，"正好喂後院的龍紋鯉！"
    霓裳的後腰撞上紫檀多寶閣，乾隆年間的琺琅彩嬰戲圖瓶擦過耳際。她抓起顧西洲送的和田玉鎮紙砸向防彈琉璃窗，警報聲裏，暗格緩緩升起二十年前的保險櫃——櫃門鸞鳳紋正與她頸間胎記嚴絲合縫。
    "您猜西洲為何留我指紋？"孕肚貼上冰冷的鎏金櫃門，"他說這裏藏著顧家最肮髒的秘密......"
    櫃門彈開的刹那，顧母的尖叫撕破暮色。霓裳指尖撫過滿櫃嬰孩衣物，每件都繡著"贈霓裳"的金線小字，最底下壓著泛黃的親子鑒定——顧西洲與顧父的dna相似度僅有27.3，朱砂批注的"狸貓換太子"刺痛滿室珠光。
    "原來您才是贗品。"霓裳抖開鑒定書，紙頁摩擦聲似冤魂嗚咽，"用管家之子冒充嫡孫，這出戲竟唱了三十年。"
    龍頭拐杖劈麵而來。霓裳側身避開時，高領旗袍裏的微型攝像機突然啟動，全息投影籠罩整座老宅——二十年前的產房影像裏，真正的顧家嫡孫正被護士抱向焚化爐，胎發上還沾著顧母親手塗抹的鶴頂紅。
    "逆子！"顧母的翡翠扳指捅向霓裳咽喉，卻被突然破門的顧西洲用脊背擋住。他染血的繃帶下露出森森白骨，左手緊攥的骨灰甕讓顧母瞬間癱軟——那是她秘密供奉在佛堂的夭折親子。
    霓裳的犀角梳篦抵住孕肚："顧總來得正好，聽聽您母親如何謀劃溺死我的孩兒......"梳齒突然刺破旗袍，"不如用這宋朝的冰裂紋送他往生？"
    "你敢！"顧西洲的嘶吼震落梁上積灰。搶奪凶器的刹那，霓裳掀開旗袍下擺——碳纖維護甲泛著寒光，冰裂紋瓷片在上麵刮出裂帛之音。
    "顧家的醃臢連我肌膚都碰不到。"她抬腳將他踹向多寶閣，滿架古董轟然坍塌，"就像你永遠碰不到真相！"
    顧母突然瘋笑著扯開紫檀供桌。暗格裏滾出成堆的往生牌位，每個都刻著"蘇氏亡魂"："你以為西洲無辜？這些牌位上的朱砂，可是他親手研磨的蘇氏祠堂香灰！"
    霓裳的羊脂玉鐲應聲而碎。她望向顧西洲慘白的臉，記憶如冰裂紋瓷器般迸裂——那年中元節，他握著她抄往生經的指尖染著猩紅，原不是朱砂是血墨。
    "為什麽......"烏木牌位砸向他額角，血珠濺在小腹的鳳凰紋上，"看著我跪拜蘇氏亡靈，你很痛快是不是？"
    顧西洲徒手接住第二個牌位。沉香木刺紮進掌心，他卻將傷口按在她隆起的孕肚："十八歲起我就在偷換牌位......"鮮血順著鳳凰尾羽暈染，"每塊木頭都浸過我的血，你要不要剖開驗？"
    直升機撞碎琉璃窗的巨響中，白薇舉著遺囑闖入："老夫人簽了股權轉讓，顧氏68......"
    金絲楠木梳破空截斷話音。梳齒穿透遺囑釘入顧母發髻，帶起的風掀開末頁——受益人赫然是未出世的孩子，簽名處印著顧西洲的唇血。
    "野種也配繼承顧家？"顧母扯斷東珠項鏈撲來，"我寧可把集團喂狗！"
    顧西洲再次用身體擋住殺招。霓裳看著翡翠扳指捅進他舊傷，膿血濺上蘇繡纏枝紋孕肚，燙得胎兒猛然踢動。
    "西洲！"顧母的慘叫混著骨裂聲。她捧起兒子潰爛的右手，那上麵還纏著為霓裳抄經燃斷的紗布："母親錯了......這就把真相......"
    鹿皮靴踩住她按警報的手："真相？"霓裳扯開顧西洲的襯衫，心口紋著的產房平麵圖血跡未幹，"他三年前就把證據刻在血肉裏，您聽——"
    警笛聲穿透百年老宅的銅牆鐵壁。顧母抓起青瓷殘片刺來，卻被顧西洲咬住手腕。母子滾落漢白玉台階時，霓裳看清他後背新烙的"弑母"二字——是用顧氏族譜燙印的。
    "別碰她......"顧西洲咳出的血染紅地磚，"我這條命...早就是霓凰的祭品......"
    蘇繡帷幔裹住顧母掙紮的身軀。霓裳彎腰拾起帶血的翡翠扳指，內側"去母留子"的刻痕硌疼指腹："顧家的規矩，我會替您好好傳承。"
    三月後，霓裳站在顧氏頂樓焚燒族譜。灰燼落在龍鳳胎的緙絲繈褓時，秘書呈上青銅匣。推開匣蓋的瞬間，福爾馬林液裏的斷指浮出水麵——指根纏著的泛黃紙條上，顧西洲的字跡洇染開來："第一聲啼哭時，替我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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