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燼證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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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裹挾著紙錢灰燼砸在霓裳眼睫時,陸沉舟喉間的血已染透她腕上金絲釧。墓碑前未燃盡的錫箔在積水中浮沉,像極了她胸腔裏迸出的冷笑:"陸總助教我用黃酒澆透紙錢時,可沒說這酒要摻著人血喝。"
    刀鋒又進半寸,陸沉舟喉結的血珠墜在旗袍開衩處,將金絲鳳凰染成泣血杜鵑。他突然擒住她執刀的手按向心口,暴雨衝刷著那道橫貫胸肌的彈痕:"大小姐不如剖開看看?這裏的彈片還記著你當年的體溫。"
    青銅香爐砸碎膝蓋的脆響驚飛滿樹寒鴉。霓裳碾著他塌陷的髕骨陷入泥濘,雨簾中父親的遺照泛著冷光:"三年前你跪在靈堂賭咒,手裏攥的可是引爆器的遙控?"
    陸沉舟染血的指尖撫過她微隆的小腹:"顧家的種倒似野草頑強。"他睨著雨幕中逼近的黑影嗤笑,"就是不知等會炸藥響時——"
    佛珠破空聲截斷毒語。顧西洲擲出的檀木珠串在雨簾中炸開,108顆菩提子結成纏枝紋羅網,最末那顆正嵌進陸沉舟鎖骨舊傷。他踩著滿地黃菊走來,黑色風衣下擺翻湧如垂死鶴翼。
    "複原的何止影像。"顧西洲將浸血的u盤按進泥潭,青石墓碑突然映出心電圖,"是亡魂的心跳。"
    霓裳瞳孔映出跳動的波峰。父親的心跳在2147歸零的刹那,陸沉舟的脈搏正飆出鋸齒狀狂濤——那是縱火者腎上腺素井噴的鐵證。
    "蘇董咽氣時,他在引爆第二燃料艙。"顧西洲揪著陸沉舟撞向墓碑,青石裂痕如霓裳暴漲的恨意,"靈堂那些眼淚,是從戲班子學的把式?"
    霓裳倏地扯開旗袍立領。暴雨衝刷著頸間金絲軟劍,那是父親用淬火古法鑄的及笄禮:"顧總這出戲倒是唱得齊全。"劍尖抵住他跳動的血脈,"連我遺失的翡翠耳墜都仿得惟妙惟肖。"
    顧西洲喉結在劍刃碾出血線:"你當我祠堂跪拜是逢場作戲?"他撕開襯衫,心口燙傷拚成的霓凰商標猙獰如生,"每剜次腐肉,便烙一遍你的圖騰。"
    陸沉舟的狂笑撕裂雨幕。他掙開桎梏,染著尼古丁的指撫過霓裳腰線:"可知當年鋼架為何倒得那般巧?"他貼向她戰栗的耳垂,"你鞋底的磁石..."
    軍刀穿透掌心的悶響截斷毒語。顧西洲握著霓裳的手將凶器釘入青石,血水滲進墳前香灰:"證據鏈即將傳畢,你帶著孩子先走。"
    霓裳反手甩出耳光。翡翠耳墜劃破他滲血的唇角,墜入泥潭時濺起恨意的水花:"霓凰繼承人輪不到你指手畫腳!"她踹翻供桌撲向操控台,丹寇染紅的指尖瘋狂敲擊鍵盤。
    "別!"顧西洲的嘶吼混著骨裂聲。陸沉舟的軍靴碾碎他撐地的手指:"顧總不會以為我真沒後招?"他晃著遙控器獰笑,"大小姐按下確認鍵時,蘇老頭的棺材..."
    霓裳的指甲生生摳進操控台縫隙。進度條卡在99的血色數字灼痛瞳孔,她抓起燭台刺向小腹:"那就讓顧家血脈陪葬!"
    "你敢!"顧西洲用斷指攥住燭台尖刺。血順著鎏金紋爬上孕檢環,他突然咬開西裝內袋,染血的孕檢單拍在屏幕:"孩子的胎心...你聽......"
    機械合成的胎心聲刺透雨幕。霓裳踉蹌撞上墓碑,遺照玻璃的裂痕割破後頸,卻不及看見顧西洲剖開左臂取出芯片時的震撼——那枚存儲器竟用血肉豢養三年。
    "買斷所有罪證拷貝..."他將芯片塞進她染血的掌心,"七年籌謀...夠不夠換取名權?"
    霓裳的淚混著血水砸在操控台。她吞下芯片,在顧西洲目眥欲裂中咽下所有:"顧家的醃臢..."她抹去唇角血絲,"隻配在霓凰髒腑裏潰爛。"
    陸沉舟的獰笑陡然變調。墜入紙堆的打火機點燃衝天火光,父親被鋼架壓碎的殘影在烈焰中浮現。霓裳嘶吼著撲向火海時,顧西洲用脊背擋住爆炸氣浪,西裝焦化處露出森森白骨。
    "走!"他反手將她拋向薔薇叢,脊椎在鋼梁下彎成絕望的弓,"我要你永生永世恨我!"
    霓裳在殘花中攥住染血的孕檢單。b超邊緣顫抖的"願以陽壽換兒安"被火舌吞噬,她瘋魔般衝回火場揪住顧西洲殘破的衣領:"誰準你擅自償債!"
    "憑..."顧西洲咬住她肩頭軟肉,在旗袍烙下帶血齒痕,"十八歲那晚的耳墜..."他瞳孔開始渙散,"嵌在第三根肋骨......"
    爆炸吞沒未盡語。霓裳被氣浪掀飛時,最後看見顧西洲淹沒火海的手——那根為她抄經燃斷的指,正死死扼住陸沉舟咽喉,在灰燼裏綻出纏枝蓮。
    三月後,霓裳立於顧氏頂樓焚毀認罪書。灰燼落在孕腹時,秘書呈上染血的鈦合金匣。手術刀劃開肋骨的瞬間,翡翠耳墜在福爾馬林液裏泛著幽光,碧色如顧西洲臨終那一眼。
    "下葬時..."她將耳墜按進胎動處,"把他的骨灰混進混凝土。"高跟鞋碾過認罪書,"我要他的碑永世跪在父親墳前。"
    半張焦黃的孕檢單隨風飄入。霓裳撫過"陽壽"下的朱砂批注,筆鋒竟與顧西洲寫經如出一轍。暴雨再臨的刹那,她對著滿地灰燼墜下第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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